眼见承德的心理防线崩溃,宁曦神色松了些。
她踱步过来,像是跟他聊天似的,漫不经心地说着,“我知道他拿我当往上爬的工具,定南王府的权势是助他上位最好的武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能理解,所以他屡次设计害我又故意救我,我也没计较。”
“只是他到底为何要对安王出手,安王不过一介病弱质子,与他毫无威胁。”宁曦头疼地揉着眉心,言语尽是独属于女儿家的不耐。
承德沉默了一会儿,忽而开口,“殿下不喜王爷是真,但未曾对王爷出手,郡主莫要错怪他人。”
“都这时候你还替他遮掩,我又不用你签字画押,你怕什么。”宁曦冷冷地嗤了一声。
“小人并非偏袒主子,主子真的不曾对王爷出手。”
“徐州回京的路上,赶来刺杀王爷的人不是你家殿下派来的?”宁曦并不相信。
承德顿了顿,“陛下曾训斥我家殿下,让他安分些,莫要逼王爷太紧,殿下一直谨记,不敢乱来。”
宁曦神色一冷,抬眸看他,“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满京城,甚至整个南诏,除了景怀瑜还有谁与景瑢有仇?
“是陛下。”承德耸了耸肩,“除了陛下,谁能从宫里调人,殿下虽然有权,但彼时正被冷落禁足,没那个本事。”
“郡主难道一直以为,我家殿下想杀了王爷?”
承德只当郡主在乎的是儿女情长,又是在替景怀瑜辩驳,所以没瞒她。
“怪不得郡主经常因为王爷迁怒主子,实是误会,王爷无权无势,殿下还未曾将他放在眼里。”顿了顿,他又补道:“至少不会赶尽杀绝。”
宁曦心中震惊的程度堪比被雷劈。
皇帝……
想杀景瑢的人竟然是皇帝吗?
寿宴上,皇帝收了景瑢的寿礼,明明满眼都是满意和赞赏,明明回去后还将那副百寿图悬挂在内殿,日日观赏。
怎么会?
“你莫要骗我,陛下是王爷的父皇,怎么会害他。”宁曦冷哼,不信。
承德忽而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多了,神色恢复戒备,“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总之王爷遇刺的事与殿下无关。”
宁曦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知已经问不出什么,便让银翘准备连夜将承德和他的家人送出城。
府门前,承德踩上马车的第一层台阶,忽而转头看她。
“其实殿下也是在意郡主的,只是方式比较偏激。”
宁曦眼眸半眯,“你想劝我嫁他?”
承德垂下眼帘,没回答,一言不发地进了马车。
“多谢郡主。”
马车扬长而去,低迷的声音由风送来。
这一夜,宁曦都在想承德说的话,亲生父亲要杀儿子,也太匪夷所思了。
与此同时,和她一样彻夜难眠的,还有宫里的盘云宫。
“蠢货!脸都没看就跑,这么怕死还办什么事!”景怀瑜的怒吼声响彻宫殿。
两个杀手顶着一身黑红的血迹,跪在地上连连请罪。
“猪脑子!定南王府看押犯人怎会无人看守,又怎会倒挂在梁上过夜!”景怀瑜的袖口在两人头顶来回翻飞,“明摆着引你们上门,这都看不出来,废物!”
“可那人流血了,郡主总不会让另一个人替承德死吧……”一人战战兢兢地辩解。
“你身上的血都已经泛黑,哪里是刚死之人的血!”景怀瑜快被两人的猪脑子气疯,“滚去领罚,以后莫要再让本殿看见你们!”
两人跌跌撞撞地退下。
景怀瑜一把掀翻了精致的铜制灯台。
火苗在地上挣扎一会儿,尽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