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离不再坚持,而是尽力让自己专注于手头上的事。
闲得发荒的叶小鱼拿起案几上的一本书籍,她打开翻看了几页,但里面枯燥的内容让她马上弃书,她转而将目光投到了安墨离身上,好奇地看着他在纸帛上写写画画。
“大人,你这是画的什么?”
安墨离没有抬眸,但语气轻柔地道,“只是在整理些头绪。”
叶小鱼偏着脑袋,想看个仔细,“大人找到长生塔泄密的新线索了?”
“非也。”
为了看得清楚,叶小鱼的脑袋又凑了上来,不小心碰到了安墨离的额头,安墨离停下了笔,大手罩在叶小鱼的小脸上一把推开。
叶小鱼才要说对不起,却听得安墨离道,“别把你身上粘到的狗毛蹭到本官身上。”
原来是嫌弃她身上的狗毛,而不是嫌弃她,叶小鱼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主动远离安墨离一个巴掌的距离,“小的知道了。”
见叶小鱼如此,安墨离淡淡一笑,叶小鱼看着心里就舒服,这时她瞧见了纸帛上的字,“鼓楼、烟雨楼?大人不是在梳理长生塔的线索,而是蝶妃娘娘的?”
“没错,既然陛下已经在朝堂上公开建造长生塔之事,追查长生塔泄密一案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本官闲着也是闲着,还是继续追查蝶妃的线索为好。”
叶小鱼想起了自己的师父,不由忧心地道,“大人最近发生的事,不会跟我师父也有关系吧?”
“虽然凡事都要讲求证据,但本官感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跟之前的不一样。”
第一次听到安墨离说出这样的话,叶小鱼虽有些意外,但也有些感动,知道安墨离这是在安慰她,她的心里也安稳了几分,不管事实如此,至少还有大人在,叶小鱼点了点头。
叶小鱼现在的反应,比初来京城时的她成熟了,安墨离心安了不少。
看砚台上的墨汁不多,叶小鱼主动帮忙,安墨离又继续执笔书写,二人相处得融洽平和,冷青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幕情景。
冷青嚷嚷道,“外面都闹成什么样了,你们倒好,躲在书房里上演一片静好的画面。”
叶小鱼不乐意了,“冷大哥,什么叫躲起来,我跟大人那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呆在屋里。”
安墨离也抬起了眸,看着冷青道,“我也想听听什么你的?”
冷青眨了眨眼,“什么情况,我只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人一起联合起来对付我?还说没事,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们俩敢说你们之间没事,我可不信。”
叶小鱼和安墨离二人同时想起了之前的亲密举动,叶小鱼的小脸微红,“冷大哥,你好歹也是一名皇子,怎么可以瞎说。”
“纠正一下,我在大俞只是一名质子,所以关于什么礼数一类的我早给忘了,而且据我的观察,从来墨离都是只有欺负你的份,如今我才随口一说,你就马上开口,他又立刻帮腔,这还能算是没事了,事可大了,还有,安府以前从不用年轻的侍女,而且书房进出了除了许太君和周婶外,再无其他女子,可小鱼你是可以随意进出书房,更是霸占了书房的外间,把洛易都给赶出去了,还说你们之间没事,骗鬼去吧。”
冷青分析得精辟,让叶小鱼无言以对,小脸就更红了,安墨离坐不住了,“你最近是不是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多了,想要寻找自己的春天了?”
冷青拍起了大腿,“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岳小候爷的脑子最近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弦,居然迷上了才子佳人的话本,为了投其所好,我可是把京城里都翻遍了,不过那种伤财伤神的事,还是不可能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你上我这来干什么嘛,我这可没话本。”
“我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陛下要建造长生塔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也不见京兆府有所动静,怎么着,陛下已经不打算查长生塔泄密一案了?”
“陛下虽没说,但你看我闲得在家里画画,不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安墨离淡定地道。
冷青仰天一叹,“原来又是被冷落到坐冷板凳了,我还以为你能借着查长生塔一案可以自由走动呢,幸福原来真的只是一瞬间。”
安墨离垂下了眸,“你来这就是看了落井下石,看我的笑话?”
冷青忙换上了笑容,“哪能,我可是为了咱们的共同利益而来。”
安墨离抬起了眸,微眯着道,“南刹国的宝藏?”
“严大夫不是说这只是谣传,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批宝藏。”叶小鱼不解地问道。
冷青眨了眨眼,语气肯定地道,“先前我还只是怀疑,但自从我知道是谁盗走了我们存在宝丰钱庄的铜盒之后,我就很肯定这批宝藏的存在。”
安墨离没想到冷青会找到线索,“那人是谁?”
“许州兵马总管王尧。”
“没有陛下传召,王尧如何入的京?”
安墨离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太清楚地方官员,无论文官武将,若没有杨泰传召是不可以私自离开任职所在地。
“光明正大入京当然是不可能,但是改头换面偷偷地进京不就好了。”冷青道出了实情。
“没有陛下传召,就私自入京,违者,轻则受罚,重者,还可能会丢了性命,王尧为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他为何会铤而走险?”
冷青眨了眨眼,“那得看他为谁办事了?”
安墨离在脑子迅速搜索,王尧出身贫寒,不过却有着一身的武艺,也因着他的英勇善战,才从军队的低层一步步地往上爬,才坐到如今许州的兵马总管,杨泰若要盗铜盒,完成可以让他身边的近卫去做,为何要找王尧,更何况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王尧与杨泰有交集,所以会舍近求远,又有能力平息事态的,安墨离想到了另一个人。
“是高侩?”
冷青眨眨眼,“没错,刚开始我也弄不明白,王尧为何会那么胆大,后来我想他就算胆子再大敢在京城犯事,也得有能力平息此事才行,所以盗铜盒之事不可能是他自个的主意,他一定是受人指使,这个人在京中有一定的势力,我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就查到了当初授意将王尧从沧州调到许州的正是高侩。”
王尧是两年前任的许州兵马总监,安墨离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早有交集,但他不解地是高侩为何要盗铜盒,“所以你就是从这里怀疑南刹国的宝藏真的存在?”
冷青颔首,“高侩跟我一样,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能让他那么费尽心神地拿到此盒,说明此盒对他很重要,所以他才会大费周章地让王尧偷偷入京将铜盒盗走。”
“但铜盒里明明装的是宫里的用药底簿,怎么会跟宝藏扯上了关系?”叶小鱼更为不解。
“现在的高侩可是达到了做官的天花板,高妃在后宫的地位也无人可比,他还缺什么,所以他找的一定是宝藏的线索。”
叶小鱼看到冷青说这话时,眼里冒出了星星,就知道他已经掉进了钱眼里,她对他产生了同情。
安墨离思索了许久,忽然道,“或许这批宝藏真的存在。”
得到安墨离的认可,冷青欣喜如狂,“你也信了?我就说嘛,我的直觉怎么会错。”
叶小鱼摇了摇头,“大人你怎么也跟冷大哥一样,若是用药底簿跟宝藏有关,总有什么特别之处吧,可里面既没藏有地图,也没有任何暗示,怎么看都只是一本正正经经的用药底簿。”
叶小鱼的冷水浇得冷青没了底气,他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安墨离的身上,“墨离,你得解释解释,要不小鱼真的以为我们两想银子想疯了。”
冷青的这个节奏带得连叶小鱼都忍不住想抛给他一个白眼,这时安墨离沉声道,“从地下当铺里取出的铜盒确是装着用药底簿没错,但你们别忘了,还有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铜盒存在。”
“南宫老爷手上的那只铜盒?”叶小鱼说出了声。
冷青也记起来了,“对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所以高侩在找的是那只铜盒,那只铜盒不是在十六年前就已经丢失了吗?若里面真的藏的是跟南刹国宝藏相关的东西,岂不是说高侩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安墨离的眉头轻蹙,陛下在找这只铜盒里的东西,而高侩也在暗地里追查铜盒的下落,现在让他摸不清的是,高侩是在为陛下办事,还是为了他自己?
冷青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对,高侩有了如今的地位,为何会甘冒私自调地方武将进京的风险,也要盗铜盒,难不成是他是受了陛下的私谕?”
安墨离知道这话是在问他,“我在宫中没人。”
冷青的大手摸着下巴,“我的眼线也没那么厉害。”
“若是那批宝藏已经插了旗,你的白日梦就做到头了。”安墨离暗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