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指的自然是当今的陛下,安墨离道,“只是一名宫女,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会出手。”
冷青一声叹息,“墨离,你真是两耳不闻宫中事,一心只为兄复仇,如今宫中的那位已经不似当初,现在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他感到寝食难安。”
安墨离听出冷青似有所指,“宫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冷青痛心疾首地道,“你好歹也是大俞的子民,竟然还要我一个越泽国的质子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这真是大俞国的悲哀啊。”
虽然冷青说的是事实,但安墨离还是选择了忽略,他什么都不说,深邃的目光直视冷青。
冷青受不了,忙道,“好了好了,最怕你拿这种目光看我,幸好叶小鱼不在,不然她又该误会了。”
安墨离想起之前叶小鱼就误会他与冷青的关系,现在尽管叶小鱼不在,但安墨离还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冷青小声地道,“最近宫中有法师进驻玄真殿,你可知道?”
“陛下广纳法师虽没有公开,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那你可知入住的法师是谁?”冷青又继续卖着关子。
安墨离忽然意识到冷青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王保德要举荐的那位?”
“没错,这位法师的法号叫严修,听说他师从无极真人,修道已经二十余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是熟知长生之道,所以自从他进宫后倍受陛下的尊重,不仅把玄真殿给他住,更是每日都要到玄真殿听他说上半天的道。”
“无极真人是何人?”安墨离问道。
冷青的脸上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一触到安墨离的目光,他只得收起自己的小表情,认真地为他解惑,“在大俞国、北云国和东都国之间,有一座无极岛,此岛上居住着一位无极真人,此人很是厉害,他可谓无所不知,更是能与上天沟通,对长生之道更是颇有心得,是各国君王都想得到的座上宾,只是他无意于尘事,到了晚年就一直隐居在无极岛上,专心修道。各国君王都曾派人想到无极岛去请他出山,但他们都因无法靠近无极岛,只得无功而返,所以在有生之年能见到无极真人,成了每位君王梦寐以求的梦想。”
安墨离知道陛下一直都大寻找长生之道,无极真人的弟子出现的确是时候,但安墨离也听出了其中的破绽,“无极真人不是常年隐居无极岛吗?王保德又是如何找到他的弟子?”
“按严修的说法,他的师父这些年有些悟,认为他们无极派修道多年,不应该独善其身,而是应该各国君王拯救苍生,无极真人算出大俞国的皇城最近有难,所以特派他出岛,没想到遇到了王保德。你别说这个无极真人算得还真准,这几个月京城的案件频发,而且都是大案,也可以说是皇城有难。”
但安墨离却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而且明明是王保德将他带到京城,为何王保德进京的时候,严修并没有一同前往?
思考中的安墨离不由地蹙起了眉头,熟悉他表情语言的冷青马上道,“一看到你的眉头蹙起,我知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你一定是在想,王保德明明已经死了,又是何人向陛下举荐了严修?”
被猜中心思的安墨离便道,“何人?”
“除了高侩还能是谁,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严修住在天云寺,所以他亲自去天云寺把严修接到京城,然后带他去面圣。”冷青的语气中带着不屑地道。
安墨离又有了新的问题,“他一个修道之人,为何去的是天云寺?”
冷青顿时感到头大,不由地抱怨道,“上学的那会也不见你有那么多问题,现在怎么变成了好奇宝宝了,严修一个修道之人来京城去拜山头,与和尚道长谈经论道本就是寻常之事,就你看什么都觉得可疑。”
被冷青这么一说,安墨离也感到自己似乎一直在带节奏,怕自己往死胡同里面钻,他便不再说话。
不见安墨离吱声,冷青倒有些不习惯,于是主动道,“高侩因为此举甚讨陛下的欢心,赏了不少宝物给他,而且在宫中的高妃也因此事颇为受益,风头可是正盛。”
安墨离的脑子自主地对冷青所说的这些信息进行分析,很快就得出了现在的局势完全对高侩有力的结论,他这时想起了太子,“东宫现在怎么样?”
冷青叹息道,“还能怎么样,正夹着尾巴做人呢。”
安墨离没想到太子的处境会如此,他不由地又蹙起了眉头。
冷青又接着道,“太子本想借太后之力让自己的处境好过些,没想到静乐郡主来了这么一出,虽说事情是由静乐引起的,但谁让你那么倒霉,成了她的背锅侠,陛下也将此事牵怒到负责传递太后懿旨的太子身上,现在别说太子要低调做人,就连太后这段时间也不敢高调。”
安墨离这下明白一向信佛的太后,为何会将秋红的尸体偷偷地处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但秋红为何会死,安墨离此时想到了一个人。
他问冷青道,“可知严修是何时进的宫?”
冷青听他这么一问,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于是便道,“墨离,我告诉你这些,无异就是想让你明白如今的局势,让你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你怎么就不明白。”
安墨离知道冷青是好意,但让他半途而废,他如何也做不到,于是他道,“此事有太多疑点。”
冷青看他顽固不化,一时心急,搬出了许太君,“你不替自己着急,也要替许太君想一想吧。”
安墨离顿时沉默,冷青马上趁热打铁,“不说话我就当你是想明白了,这就对了嘛,陛下让你在家好好地反省,你奉旨照办就好了。”
不想再被冷青说教的安墨离转移了话题,“陛下让我在家反省不知到何时,我在府里也要打发时间,你那里有什么稀奇的玩意都尽管拿过来。”
冷青不疑有它,“行,只要你不去查案,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这话听在安墨离的耳朵里有些怪怪的,但为了让冷青早点离开,他点了点头。
他这一点头,冷青长松一口气,心中的石头一落,他便道,“你既然答应了,就不许出尔反尔了,我还有笔大生意要做,就不打扰你反省了。”
安墨离再次点点头,冷青安心地从安墨离的视线中消失。
安墨离知道能让冷青来说教的,除了太子,并无他人,他向来并不关心宫中之事,未弃武前,他满脑子就是如何打胜仗,大哥死后,他一心只想查明真相,其他的对他而然都不重要,未想大哥的死因还未查明,宫中倒是生了不少变故,他对这个严修产生了兴趣。
安墨离把叶小鱼叫到了书房,提到了无极真人。
“无极真人?这个法号听起来好陌生,他是哪家道观的道士?”
安墨离提及无极真人,无非是想观察叶小鱼的反应,但看她一脸蒙,好像是第一次听说此人,于是便道,“他确是修道之人,但并非普通道观的道士,而是出自无极岛。”
“无极岛?这又是什么地方?”
安墨离看着她,半信半疑地道,“你真的不认识?”
叶小鱼一脸地不解,“我认识的道观也就两家,而且还是查案的时候认识的,那些道士没有叫无极的,大人你们不是也认识吗?”
叶小鱼的反应不像在撒谎,但安墨离还是不死心,他继续问道,“严修真人呢?”
叶小鱼摇了摇头,“真人二字听起来像是很厉害的道士,我一个小人物怎么会认识他们。”
安墨离看叶小鱼这次也不像在说假话,他又问起关于她师父的事,叶小鱼虽不明白为何安墨离又再次问起,但想早日找到师父的她,还是如实地回答,只是安墨离来来回回地问的都是一些老问题,听得叶小鱼耳朵都快起茧了,但安墨离依旧兴致勃勃,等到安墨离第四次问到同一个问题时,叶小鱼实在忍不住了,提醒他道,“大人,这个问题已经问了第四遍了。”
安墨离当然知道,他就是故意如此,想看叶小鱼是否从中露出破绽,但叶小鱼每次的回答都一样,她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他本还不死心,但现在已经被叶小鱼觉察到自己的小伎俩,他故作不知地道,“是吗?本官应该是忘了。”
一向严谨的安墨离忽然变成这样,引起了叶小鱼的担忧,她关切地看着安墨离,“大人,你没事吧,要不让严大夫过来看看?”
安墨离一阵心虚,忙垂下眼帘,大手扶额道,“没事,可能是天气的原因,休息一会就好。”
叶小鱼想到自从许太君离开京城后,安墨离已经有好一阵没有喝吃补汤,而且最近他又中了镜中术,身体难免又虚了起来,于是她便道,“我这就去跟周婶说,让她多做些滋补汤,要好好地给大人进补才行。”
安墨离一时后悔自己的嘴快,但话已经收不回来,他只得违心地道,“行,你去吧。”
叶小鱼此时心系安墨离的身体,她急忙朝伙房奔去,等她一离开,安墨离将额头上的大手放了下来,全无刚才的虚弱之态。
当听说严修真人的时候,安墨离便将他和叶小鱼的师父联系在一块,他刚才问叶小鱼无非就是在试探,但看叶小鱼并无撒谎之意,她是真的从未听说过无极真人和严修真人的法号,叶小鱼对她师父的情况了解得少之又少,叶小鱼没有听说过那两个法号,是否是因为她师父从未提及,若是如此,他如何能够证明宫中的那位严修真人是否就是叶小鱼的师父。
安墨离想到了叶小鱼师父的画像,他叫来了洛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