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侩没想到发难不成,倒是让自己丢了面子,于是他拿腔拿调地道,“既是如此,安大人就赶快开审吧。”
宋怀山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已经知道了高侩的身份,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这时安墨离问道,“宋怀山,可知本官为何将你捉拿?”
“草民不知,还请大人明示。”宋怀山毫不慌张地道。
安墨离让洛易把一株植物放到他面前,“这株植物是从你们布坊的后院里找到的,可否告诉本官它有何用途?”
宋怀山心里一阵紧张,这个安墨离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他不应该是问最近的命案跟不跟他们有关,怎么会问起这个东西,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侩刚才吃了瘪,这会看到安墨离一开审就问不相干的问话,于是不耐烦地道,“安大人,你这是何意,这株植物跟命案有什么关系,想问审就麻烦尽快地进入正题,不要东拉西扯,浪费本官的时间。”
安墨离微眯着眼看着高侩,“太尉大人为何这般心急,莫不是想急着结案?本官记得陛下的口谕的说得明明白白,大人只是负责监查,可没有说让太尉干涉审案,下官说得没错吧?太尉大人。”
高侩没想安墨离这时会跟他硬钢,一时防不胜防,他拿监查的身份来压安墨离,没想安墨离也拿陛下的口谕来将他一军,高侩气得瞪大了眼睛,但他很快将火气强压了下来,“没错,本官只是给安大人提个醒,安大人继续。”
宋怀山没想到连太尉也吃了瘪,一时也不敢大意,堂上问话,他不得不答,于是便回答道,
“草民平日也没注意,这应该只是院里的杂草吧。”
看到宋怀山如此回答,高侩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谁知下一秒安墨离却轻扯着嘴角道,“这可是百里香,北云国特有的香料,宋掌柜身为北云国的子民怎么会不知道这种香料呢?”
宋怀山的心脏狂跳,高侩更是吃惊不小,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堂下跪着宋怀山,“他是北云国的余孽?这怎么可能?”
宋怀山也赶忙喊冤道,“大人,草民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大人可不要冤枉草民啊,草民怎么可能是北云国的余孽呢?”
高侩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安墨离,你可不能为了早日结案,扯出这么个弥天大谎,北云国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经被陛下灭了国,他们怎么还会有余孽,而且还在天下脚下,你是何居心?”
安墨离知道高侩之所以会害怕,完全是因为守备司的统领是他的门生,若宋怀山被证实是北云国的余孽,守备司的统领也脱不了干系。
“下官是否是胡说八道,太尉尽可以给他验名正身,据下官所知,他们三人的身上都有刺青,可以证明本官所说的都是事实。”
宋怀山和两名伙计下意识地收了收身体,高侩阅人无数,怎么会不知道这是人在紧张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他的背上爬满了汗珠。
他记得北云国的士兵都要在右臂上纹上北云国的图腾,若是他们身上真的有北云国的图腾,那么就说明安墨离所言是真,据他所知宋记布坊的人可是在京城生活了多年,让亡国余孽在天子脚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守备司绝脱不了干系,高侩迟疑了。
安墨离催促他道,“太尉大人不要确认一下吗?宋掌柜的身上可有皇族的刺青。”
他的这番话如惊天霹雷般把堂厅里的人都吓着了,宋怀山更是吓得面色苍白,一名伙计忽然叫道,“我们掌柜只是个本分的生意人,我才是到云国的余孽,当年北云国被灭,我隐瞒身份逃到了延州,被好心的掌柜收留,后来就跟着他到了京城,掌柜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名伙计说完急匆匆地将衣服解开,露出了他的右臂,上面果真纹有个图案,高侩认得那个图案就是北云国的图腾,他一下子说不出话。
洛易看到高侩的这副表情,心里一阵暗爽,活该!谁让他老是想害他家大人。
看到伙计主动跳出来,安墨离的脸上并没有喜色,“不着急,本官断案从不马虎结案。”
听到安墨离并不打算马上结案,那名伙计火爆脾气马上上来,“大人不是要找杀老杜的凶手吗?我就是那个凶手。”
安墨离在看到他右手背上的疤痕时就已经怀疑上了他,但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承认,于是安墨离又问道,“石头也是你杀的。”
伙计没有半点犹豫地道,“没错。”
“叶小鱼是你绑的?”
“没错。”伙计一并认了下来,他看着安墨离道,“大人若是想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就不要为难我家掌柜。”
他本以为安墨离怕了,谁知道安墨离却道,“本官本来还有些担心叶小鱼的安危,只是听你这么一说,本官倒是不担心了。”
堂下三人的心情被安墨离弄得七上八下,伙计不敢相信地道,“难道大人就不管她的死活?”
“本官的人本官自然会保护周全,你们不也是看中了这点才会将她诱出安府给绑了吗?”
安墨离的回答让伙计摸不着头脑,心里暗忖,难道安墨离已经知道叶小鱼并不在他们的手上?
还没等他想明白,安墨离又道,“你也不用揣摸本官的心思,就算你主动跳出来认罪,本官也不会就此罢,因为你们身上背的不止这两起命案。”
安墨离言罢,心惊胆战的不止堂下三人,还有不敢再轻易说话的高侩,此时他感到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堂下鸦雀无声,安墨离对洛易低声地道,“梅氏可有带到?”
“就在门外。”
“传她进来。”
洛易应声出了堂厅,不一会便将一身素白的梅氏带到了堂厅。
她的出现,让宋怀山和两名伙计的脸上都变了颜色,而高侩不明白安墨离审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让一位妇人上堂,他忍不住问道,“这位妇人是何人?”
“王将军的妾室梅氏。”
这把高侩给弄糊涂了,梅氏怎么说也是受害者家属,安墨离将她传唤来是为何?高侩这时又是一肚子的疑问,他才要再问安墨离,发现安墨离这时已是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他马上打消了念头。
安墨离问梅氏道,“梅氏,你可认识堂下的这三人?”
梅氏被衙役叫到大理寺,但衙役并没有告诉她是何事,只是说让她到大理寺,安大人还有话要问,于是她便跟着衙役到了大理寺,直到进了堂厅,才发现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多了好多人,她不敢抬头,再到安墨离开口,她才向堂下跪着的三人望去,这一望,她差点吓得叫出了声。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丝帕,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后才道,“妾身不认识。”
安墨离早知道她会那么说,他让洛易将一封信函和丝帕拿到梅氏的面前,“梅氏,这封信函和丝帕你应该不会陌生吧?这可是你与宋掌柜联系的信函和信物。”
梅氏的目光触到信函的封面和丝帕时,脸色已是刷白,这封信函和丝帕正是她当日让贴身丫环小兰拿给宋怀山的,她的脑子快速地飞转,不一会便道,“这条丝帕是妾身的没错,不过前几日就已经弄丢了,妾身怎么找都没找着,合着是小兰拿着它来诬陷妾身。”
“梅氏,你看都没看里面写的是什么,凭什么就确定是小兰拿来诬陷你的?”安墨离问道。
梅氏没想到一慌则乱,让安墨离抓住了失误,但她很快就道,“她偷偷摸摸的,能干的是好事吗?不用看妾身也能猜出里面的内容。”
安墨离不得不佩服梅氏的应变能力,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能自圆其说,不过他也不想再跟她绕弯子,于是对洛易道,“传阎氏。”
梅氏不知道安墨离卖的是什么药,按理他不应该是传小兰来做证吗?怎么会传一个不相干的人。
但当半老徐娘的阎氏出来的时候,梅氏不由地花容失色。
阎娘一来到堂下,忙跪下朝着堂上高声道,“阎氏见过安大人。”
“不必多礼,阎氏你抬起头来看看,堂下的这几人你可都认识?”
阎氏抬起头,一双精明的杏眼打量着梅氏,眼里露出了迟疑,梅氏正在庆幸之余,但不一会她忽然撩开梅氏右耳后面的头发,梅氏躲避不及,耳后的胎记被阎氏看着正着,阎氏兴奋地道,“没错了,她就是我们群芳院当年的头牌梅仙。”
高侩惊得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身素白的梅氏,“你没弄错?她可是王老将军的儿媳妇,怎么可能是你口中的青楼女子?”
阎氏并不认识高侩,但看他身着官服,又坐在一旁旁听,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官,于是回道,“她的模样是有些变化,可她耳后的那个花形胎记可骗不了人,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她的左肩头,上面也有个差不多的胎记,所以妾身当年就给她取梅仙这个艺名。”
“群芳院这个名字陌生得很,本官听你的口音也不像是京城人士,你又怎么知道梅仙就在京城?”高侩半信半疑地问道。
阎氏听到高侩好奇,马上打开了话匣子,“大人,您可真厉害,妾身的确不是京城人士,而是地地道道的延州人,群芳院就是妾身花尽全部身家在延州开的欢乐场所,您不知道当年妾身的这个群芳院有红火,可是在十四年前被这个梅仙给毁了。
她趁着深更半夜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挟带私逃了,还把我的私房钱也给偷了,我没了头牌,又没了银子,生意一落千丈,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于是我就去报了官,可官府不理呀,我只得自己派人四处寻找,可找遍了整个延州都没看到她的人影,我就寻思着她是不是跑到外地了,所以只要遇到异乡人我就问,没想到功夫不负有心人,所以让我等到了。
有位京城来的官爷过来打听宋怀山的事,正好被我撞到了。
宋怀山我晓得呀,他过去可是我们群芳院的常客,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看到他了,再后来听说他被人给杀了,人都已经埋在地里十几年了,怎么可能会在京城出现?
这时我就在想是什么人在冒充他,那位官爷又说他在京城无妻无儿,身边还跟着两个伙计,另外还有一个相好的,这倒是让我想起梅仙之前就有一个相好的,他的身边就跟着两个不大的随从,按年纪来看,他们的年纪差不多,自从梅仙失踪后,她的那个相好也不见了,所以我就寻思着这个假宋怀山就是梅仙的相好,若是找到他指不定就能找到梅仙,出出我这十几年的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