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手指又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佛珠,“大人所说的也只是揣测,妾身与夫君夫妻多年,夫君的脾气虽有些暴躁,但与妾身还是举案齐眉,并非坊间所言。”
这次尽管王夫人极力控制,但安墨离还是听出她语调中的起伏,虽然她没有承认,但她露出了破绽,安墨离没有继续盘问王夫人,而是让人将她送了出去,但却留下了管家。
堂下此时只有管家一人,不知安墨离为何独留下他,心中更是惶恐,身子也越发地抖得厉害。
安墨离这时问道,“暗室里发现的那两具骸骨是一个杂耍班的表演艺人,十二年前,曾有个自称是某大宅管家之人,邀请他们到府上演出,但他们中两人的骸骨出现在了将军府的庄子上,而另外四具则被埋尸在乱坟岗,不知那个人是否是王管家你?”
管家以为安墨离要将他当做替罪羊,忙大声高呼,“大人,不可能是草民,草民可是十年前才来的京城,之前大人也派差爷来问过草民,那人下巴长有颗黑痣,草民可没有那样的东西。”
怕安墨离不信,管家紧张地将自己的下巴高,以便让安墨离看个清楚。
“骸骨出现在你们将军府,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也脱不了关系,那联系之人不是你,也是你们将军府的人,你虽对京城的宅子只有十年,但在王家呆的时间可不止十年,对于将军府上的事情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今天你若不说出个一二,本官就只能留你在这慢慢想了。”
管家的心冰凉冰凉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位安大人把他的老底都给摸透了,他再推脱说什么都不知道,怕他不肯罢休,他只是一介草民,安大人要弄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为了自保,他无论如何也得说出一个名字。
管家绞尽脑汁地想,在大伙都等得快有睡意的时候,管家弱弱地问道,“回大人的话,草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不过他不是府上的人,这算不算?”
那个与杂耍班联系的黑痣男子,可是他们现在很重要的线索,安墨离点了点头。
管家这才大着胆子道,“我们二夫人有个表兄弟,叫丁二,他的下巴好像就有一颗黑痣,他十二年前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
这让安墨离有些意外,他沉声道,“为何之前本官盘问你的时候,你并非提及此人?”
管家慌了神,连忙道,“这个阿二只是我二夫人的远房表亲,而且草民也只见过他一次,时间久远,再加上二夫人与他很多年都没有联系,草民早就忘了有他这号人物。”
“这个丁二既是二夫人的表兄弟,又在京城住了一段时间,为何王夫人会不认识他?”安墨离不解地问。
“大人有所不知,这个丁二为人好吃懒做,在老家混不下去了,就跑来京城想借着亲戚的名义跟二夫人讨些好处,二夫人是个聪明人,知道老爷不喜这样的人,便把他安排在了外面,二夫人有意隐瞒,再加上他呆在京城的时间并不长,自然也就无人知道了,草民也是无意间得知此事。”
“十二年前你不在京城,又是如何得知此事?”
“草民那时确是不在京城,不过草民之前在京城呆了几年,还是认识些朋友,那个丁二喜欢喝酒,一次在小酒馆里喝醉了,说出了此事,正好被我的朋友听到了,草民回京城与他小聚的时候,他跟草民提及了此事,丁二之前也来找过二夫人要钱,正好被草民给瞧着,所以想着他八成又是来跟二夫人要钱的,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于是草民便没有放在心上,他本来就只是二夫人的一个穷亲戚,再加上后来没有再看到他出现,草民也就忘记还有这号人。”
“丁二是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管家想了想,“应该也是在七月。”
这个消息来之不易,安墨离又追着问出了男子曾在京城的住处。
“那时候是老夫人当家,二夫人经常要接济娘家,手头也不富裕,应该也没什么闲钱在外面租房子给丁二,二夫人还没进门之前,是住在安来坊的一所宅子里,草民猜想二夫人可能是让他住在了那。”
得了那么重要的线索,安墨离自然让洛易派人去查管家提到的那所宅子,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所宅子当年是以二夫人的名义买下的,是属于二夫人名下的产业。
宅子的大门上了锁,看样子里面没人,洛易让衙役询问过周边的邻居,他们都表示这里已经很久无人居住,而且他们都是近些年才搬过来的,对于十二年的事情并不知晓。
宅子里没有人,再加上二夫人也不在京城,这趟怕又是跑空了,洛易只能带着衙役回去复命。
安墨离听后只是道,“王老将军能够将将军府交给梅氏打理,说明她擅于持家,那么精明之人,怎么会将一所并不偏僻的宅子放着吃灰尘,所以那所宅子一定要查。”
洛易才要开口,安墨离幽幽地来了句,“没有理由进去就找乐言。”
洛易顿时语塞,他家大人这是逼着他做决定呀,一番纠结之下,他选择翻墙而入,这种事不好让衙役知道,洛易便把叶小鱼拉去放哨。
她不解洛易的决定,于是问道,“洛大哥,虽然你的轻功不错,但是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看到了,有辱大理寺的威名,与其冒这个险,为何不让乐言姑娘帮助呢?我看她很擅长开锁的样子。”
洛易欲语又止,最后心虚地道,“我太久没有用轻功,怕生疏了,趁这个时候正好练练。”
叶小鱼有股被敷衍的感觉,明明就是洛大哥怕那个乐言姑娘,不敢见她才铤而走险地要大白天的翻墙,只是他不可承认罢了,不过看在洛大哥平日待她不错的份上,她也就不揭穿他了。
宅子的后门没什么人走动,洛易选择从后门的院墙进入。
叶小鱼看着他轻松地翻过近九尺高的院墙后,就坐在附近的石墩上放起了哨,怕等待的时间过长,她在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两个肉包子,这会正好可以趁热吃。
她打开油纸,拿出一个肉包子就要往嘴里送,却又停了下来,原来不远处有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正在直勾勾地看着她,确切地说,是盯着她手上的肉包子,叶小鱼默默地把肉包子丢了过去。
黄狗急步上前,张开大嘴,几口就把肉包子吞下了肚,它咽了咽口水后,渴望的目光又向了叶小鱼手上的油纸,尾巴讨好地摇了摇。
叶小鱼看看它,又看看手中的最后一个肉包子,无奈地道,“算了,看着你比我还饿的份上,这个肉包子也让给你吧。”
叶小鱼将肉包子丢到了黄狗的脚下,这次黄狗没有像之前那样囫囵吞枣般的咽下,而是四肢蹲在地上,慢慢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肉包子。
它将最后一点肉沫给舔尽后,起身朝叶小鱼身后的巷子跑去。
叶小鱼看着它的背影不由地道,“这狗子也不说声谢谢,就这么走了,也太没有礼貌了。”
没了肉包子,叶小鱼只能无聊坐在石墩上左瞧瞧右看看,盼着洛易早点出来,好赶上饭点。
才坐了没多久,叶小鱼看到那只走开的黄狗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过这次它的嘴里叨着东西,
叶小鱼仔细一瞧,原来是根骨头,不由地数落起黄狗,道,“你这小家伙也太有心计了,明明自己有吃的,还要讹走我的两个肉包子,真是只心计狗,以后看来不能轻易地相信狗子的眼神。”
黄狗不知道她在数落自己,只是将口里的骨头放在她的面前,尾巴使命地左右摇摆,一副殷勤的样子。
叶小鱼看看它,又看看地上的骨头,猜测起狗语,“这根骨头是你送给我的?”
黄狗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眼睛微眯,尾巴摇得更厉害。
原来狗子也会报恩,叶小鱼菀尔一笑,“不用谢,这根骨头你还是拿回去吧,我拿着也没用。”
这次黄狗没听懂,站在原处,歪着脑袋看着她。
叶小鱼不忍看它无辜的眼神,于是将骨头捡起,递给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份谢礼你就拿回去吧。”
黄狗看看骨头,但并没有将骨头叨走,眼里还露出了难过的神情,这可把叶小鱼给整不会了,她只得道,“好吧,算你赢了,这根骨头我就收下了。”
黄狗这时马上咧开嘴,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
叶小鱼本来寻思着先答应收下狗子的礼物,等它离开后现找个地方给埋了,但当她的目光回到骨头身上,却发觉有些不对劲。
她将骨头凑近,又仔细地看了看,发现这是根人的尺骨,看白骨化的程度,应该是根十年以上的白骨,她记得刚才狗子是往她身后的巷子去的,再回来的时候嘴里就叨着这根骨头了。
叶小鱼转过头看到了身后的宅子,她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
她把尺骨递到了黄狗的面前,又指了指身后的宅子,问道,“狗子,这根骨头你是从我身后的这所宅子找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