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理寺,于如兰交代了犯案的经过。
因为云衣勾引她相公徐柏玉被她发现,她便动了杀心,只是她一介深闺女眷,行事不太方便,就迟迟没有动手。在一个月前,她碰到了幼年时的奶娘林阿香,奶娘没有儿女,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对付,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同意帮她实施计划。
如意阁的后厨一向缺杂工,于是奶娘很顺利地进到了如意阁,通过奶娘,她很快掌握了云衣的作息和习惯,而后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动手。
正好在前几日,云衣身边的小丫头要回乡下,而云衣最近身体不适不待客,她觉得机会来了,在奶娘的接应下,趁着如意阁的姑娘都在自己的屋里时,她悄悄地潜进了云衣的房间,而云衣因为白天喝了奶娘下的安神茶,还在沉睡之中,可以任她随时动手。
按她原来的计划,她杀了云衣之后,奶娘借着给云衣送热水的名义,接应她脱身,但叶小鱼的出现,破坏了她的计划,她只得等叶小鱼离开后,才动手杀了云衣,而后就一直躲在云衣的房间里等着奶娘的接应,但江子轩的意外出现,让她不得不把他也给杀了,后面的事就如他们所知道的。
她描述的凶杀现场,与叶小鱼他们所看到的一样,再者,捕快也从她的床底搜出了一双带有血迹的绣鞋,与现场留下的鞋印相对比无差。
种种迹象都表明,于如兰是凶手无疑,完全可以立刻定她死罪,但安墨离让她在口供上签字画押后,便让捕快把她送到了大牢,案子到此也算是了结了。
按理说,最开心的应该是叶小鱼,可这会她却显得闷闷不乐,洛易以为她还为在灵霞寺让于如兰跑掉的事情而内疚,便出口安慰,“小鱼姑娘,凶手已经捉到了,你也算是将功补过,不要太自责了。”
叶小鱼却迷惑地看着他,“洛大哥,若你杀了人,会把证据一直留着吗?”
洛易吓了一跳,“当然不会了,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叶小鱼又转向了安墨离,“大人呢?”
洛易更是被她的大胆给骇住了,才要出言,安墨离已经给出了答案,“不会。”
叶小鱼的脸上才重复光泽,“我就说嘛,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想,那就不是我不正常,而是于如兰不正常,她杀人的时候没人看到,就连帮凶覃婶也死了,就算我们怀疑到她身上,没有证据,她完全可以不认罪,但她不仅主动认罪,而且还把证据放在床底那么容易找到的地方,她完全有时间把那双沾血的绣鞋给处理掉,但她没这么做,怎么想都觉得像是故意这么做的。”
洛易觉得叶小鱼多虑了,“于如兰只是一个弱女子,内心没那么强大,知道自己的罪行败露,自己主动认罪总好过被带到大理寺受大刑。”
“不对,她杀云衣姑娘是早有预谋,然后因江公子的意外出现,又把他给杀了,而且能在慌乱中布下迷阵,藏起自己的鞋印,乔装找到马老三,用覃婶的原名捐香油钱,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弱女子所为。”
叶小鱼这么一点,洛易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一介武夫,对于断案并不在行,他看向了安墨离,发现他家大人的脸上也没有轻松之色,瞬间明白怕是不光是叶小鱼一人这么怀疑。
而叶小鱼刚才所提到的,也正是安墨离觉得在于如兰口供中说不通的地方。
心思那么缜密的女子,若说她杀江子轩完全是因为他的忽然出现,他觉得合情理,据如意阁老鸨当日的证词,云衣近日的身体不适,当晚并不打算迎客,与江公子事先也没有约,江公子的出现确属意外。但若是说她因为妒忌而杀了云衣,他怎么都没想明白。
捕快走访了于府的下人,都说于如兰性情温和,恪守妇道,平日若没有应酬,都是呆在府里刺绣描红,与相公徐柏玉的感情也很好。
身为工部员外郎的徐柏玉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不仅才华横溢,更是洁身自好,算是京官中的一股清流,没有听说他有外室,这让安墨离很难相信于如兰杀人的理由。
安墨离打算见见徐柏玉,只是他正在京外办差,预计也要明后天才会返京,安墨离决定将于如兰的案子延后再判。
他这厢才打定主意,一捕快进了屋,行过礼后道,“大人,工部员外郎徐柏玉求见于如兰。”
安墨离正求之不得,马上允了徐柏玉的请求,只是在让徐柏玉进狱探望之前,他已让洛易和叶小鱼乔装进了隔壁的牢房。
很快,风尘仆仆的徐柏玉被带到了关押于如兰的牢房。
夫妻二人相见,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深情地四目相望,最后还是徐柏玉打破了宁静,“你怎么那么傻?”
于如兰的泪水顺着脸颊淌到了地上,“我杀了人就该偿命,我们此生缘尽,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爹。”
徐柏玉此时也已是两眼通红,半晌没有回答,最后只是艰难地点点头,落寞地离开。
二人的见面,没有预想中的情意绵绵,也没有兵戎相见的歇斯底里,却透着划不开的压抑,叶小鱼深受感染,心情也变得低落。
看到她的这副模样,安墨离有心试探,“看到于如兰他们夫妻伉俪情深起了同情?”
叶小鱼摇摇头,“杀人要偿命,只是我不明白,他们夫妻二人看起来心意相通,为何于如兰非要闹到杀人不可的地步。”
安墨离被她点醒,“那是云衣非死不可。”
叶小鱼一头雾水,想要问个明白,安墨离已差洛易去调查于万海和徐柏玉近几个月的行踪,自己则带上叶小鱼再次前往如意阁。
叶小鱼忍不住问道,“大人怀疑于如兰之所以杀了云衣姑娘,是为了自己爹和相公?”
安墨离抬起清冷的眸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二人对于如兰来说是至亲,她为了他们而杀人也不足为奇。”
叶小鱼打了个寒颤,“活人能把人变成魔鬼,这样的至亲好可怕,还不如死人实在。”
这样富有深意的话,从叶小鱼的口中说出,多少让安墨离有些意外,“ 你爹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