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清风吹起亭子里的纱幔,香炉里白烟袅袅,清新的香气逐渐蔓延开来,红泥小火炉里茶水也散发出茶香, 软榻上正坐着一身着一袭素衣白袍的男人,一边提笔肆意作画,一边在茶水的水汽蒸腾中,倒一杯茶香四溢的清茶,那张温润柔和的轮廓多了两分出尘之气。
少女微微抬眸,面容秀美绝俗,眼中水光潋滟,星眸倒映着他的身影,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青丝芬芳,裙摆旋转飘扬,恍若仙子下凡。她眨了眨眼,屏住呼吸,提起裙摆轻手轻脚的朝男人那边靠近,直到一步一步来至他身后时,接着走到古琴前的软塌旁,跪坐在垫子上,衬得一身冰肌玉骨单薄柔弱,楚楚可怜。
她抬起纤细柔嫩的手,动作秀气雅致,绣着菟丝花的宽大袖口,露出她滑若凝脂的手指,她披着袭轻纱般的白衣,露出细腻的天鹅颈,两缕长发垂在身前,衬得她娴雅柔顺,婉约精致。 那双杏眼空灵纯净,容色清秀绝俗,实是一个绝丽的少女,轻颦浅笑间无处不透出她的美丽清雅,仿佛一个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人间仙子。
静下心来,放空心灵, 手指在琴弦上拨弄,飘下琴瑟之音 ,悠扬的声音像山间的泉水,令人心情舒畅。宋仁宗擅长琴棋书画,学富五车,可随着曲子渐入佳境,他竟不知不自觉的被吸引进去。 曲调从清澈婉约,渐渐转而热烈深沉,平仄有序,抑扬回旋,一咏三叹,前呼后应,节奏感强烈,曲调优美。白雾渺渺中,伴着不易察觉的一丝精神力,如梦似幻,刚柔并济,令人迷醉激荡的同时,洗涤心头的疲惫,这是一段精神力舒缓曲。
一曲听罢,似有余音,这是那传说中的天籁之音吧。
宋仁宗说:" 空谷幽兰如你,至真至纯如你,仙姿佚貌如你,我以为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曲子。"
面对中年油腻男的土味情话,她微微顿了一下,眉梢微动,也似乎早就料到他是这个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温柔了些。
菟丝花倾城说:" 皇上过誉了,您偏爱倾城,自然,您眼中的倾城哪里都是完美无瑕的,其实,世间又哪里又真正的‘完美’二字呢,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凉亭里除了他们再空无一人,待倾城一进亭子里,张公公便立马领着其他人齐齐退下,作为御前大总管,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简直杠杠的,却不是个忠心的,真是太可惜了。
少女行云流水的从垫子上下来,一步一步往软榻那边走去,一双杏眼闪过一丝真实的凉薄,随后消失不见,她微微仰起秀婉脱俗的小脸,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不赞同的看着潜心作画的男人,柔软嫩滑的粉唇抿了抿,柔声细雨道。
菟丝花倾城说:" 今日,您这也太冲动了,一不小心后果不堪设想,哥哥说,那些文官集团的嘴皮子忒烦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闻所未闻,直呼他们是‘人才’,您身边有随行的史官,怕是那些文官集团已经知道了这事,也不知道您明天将要迎来怎样可怕的冰与火的洗礼呢。"
她说话的调子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清灵空幽,听起来酥软人心,温文尔雅的男人紧紧凝眸,手心一紧,慢慢平复变快了的心跳,他深深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直直地盯着她,眼中带着不自知的痴迷,语气认真执着。
宋仁宗说:" 辽兴宗最近忽然病重,用不了多久就会召回大皇子,公主和您的父兄还是早作打算,无论结果怎样,大宋和大辽互为兄弟之邦,朕希望有一天,可以邀请辽国新皇一起商讨朕和公主的婚事。"
大宋不会出手帮助耶律洪基争夺皇位。
其实,做出这个决定很艰难,明眼人看得出来,比起亲近大宋,性子同宋仁宗相似的大皇子来说,皇太弟一派的耶律涅鲁古 世子更加不好相与,他是一头强大暴戾的头狼,身上具备一切契丹强者的霸道和弑杀,这样的男人一旦成为辽国皇帝,大宋的边境岌岌可危,对那些会耍嘴皮子和心眼子的文官集团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利用强敌集中军权,摆脱文官掣肘掌控,皇权独大的机会。
宋仁宗说:" 公主,朕需要你,各种意义上来说。朕……朕有在积极治疗……我们在一起后一定会有孩子的,只有身份最尊贵的皇子,才是大宋的下一任储君。"
爱情里需要你,惊艳了余生时光,精神世界里需要你,弥补心灵的寂寞空虚冷,国事朝政需要你的存在,平衡大辽国和文臣集团这两个豺狼和猛虎。他还想要自己中意的,身具两国血统,最尊贵的继承人。
菟丝花倾城说:" 可是,你都这么老了,身体已经……不好使了,还能生吗?要是不能生,是不是可以合离呀?"
他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眼底充满了愤怒,脸色狼狈地看着她,脱口而出道。
宋仁宗说:" 公主,你,你嫌弃我老?"
菟丝花倾城说:" 是的呢,你命运多舛,选的两任妻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年纪一大把不说,功能还被人毁了。这样子的话,我嫁给您太吃亏了,不如帮父王‘继承’皇位,回辽国做众星捧月的长公主来得痛快,再说,您看看自己过的是什么苦日子,那些文官集团和史官狼狈为奸,恨不得将您临幸哪个妃子多少时间都要宣扬出去,再让御史进谏,说您‘贪恋女色’乃沉迷酒色之举,恐误国云云……您,虽然贵为社稷之主,却没有一丝自由,完完全全活在文官集团的掌控中,甚至他们决定了您的下一任继承者,儒家提倡的所谓‘君为臣纲’其实在那些人眼里就是个笑话。皇上,我不会容忍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更不会容忍一群纸上谈兵的文人对我指手画脚。大辽国全民皆兵,信奉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只有悍不畏死,暴戾好战的契丹第一勇士才有资格得到部民的认可,成为新皇。"
少女唉声叹气的坐在了软榻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凉风吹在她的脸上,发丝飞扬,飘逸的白纱上下起伏,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菟丝花倾城说:" 皇上,您太软弱,太仁慈了。大宋朝君不君,臣不臣,倾城看不到您玩转朝堂的运筹帷幄,感受不到皇帝至尊的霸气凛然……我们并不合适。"
男人垂下眼眸,眼神晦暗,眼底的光明明灭灭,眉宇间的温和褪得一干二净,满脸尽是冷峻漠然,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宋仁宗说:" 朕,朕不够强大。"
明明是皇帝至尊才对,朕为什么会活得如此窝囊?
目的已经达到,倾城缓缓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淡淡的看一眼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作势爬下软榻,可下一刻被一只大手强势的拉了回去,后背紧贴着那人温暖的怀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透着冷冽,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显然,他的玻璃心被一番话语所伤 ,他慢慢低下头,含住了那张柔软细腻的小嘴,肆意品尝她的甜美,男人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的风暴,他伏在她的耳边,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不容置喙道。
宋仁宗说:" 朕会改变,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