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仁脚下一湿,直被那股巨力震得向后退开数丈,体内血气翻腾,一股浊气堵在胸口,难受至极,而那老者却只是身形微微晃了晃。
不待高仁回过气来,那老者右手剑指猛然向下一划,这一次却不是直指高仁,而是划向水面。
高仁一楞,一时尚不明白这是何意,却突觉向自己涌来的湖水突然变成无数道剑气,似有似无,模糊不清,想要抵御,却又无从下手,大惊之下,忽然心中一动,失声叫道:“‘天机剑法’,你是天湖。”
那老者不料高仁竟会会识出自己,一怔之下,那无穷剑意立时一弱,乘此一时之机,高仁忽往腰间一抹,‘呛’,一声龙吟,长刀陡然出鞘,右手一转,瞬间连出七刀,条条惊虹划过长空,于身前布成一道严密的刀网,向四周轰散开来,此招专取守势,正是‘惊梦刀法’中,‘惊残梦’中的一招——‘支离破碎’。
‘砰’,一声,两招相碰,湖面立时被划得支离破碎,高仁身若游龙,腾空而起,飘声落入数丈之外,心中实是惊骇莫名:“这天湖,不是别人,乃是唯一与‘天下第一’高手的杨霸并驾齐驱之人,‘天机剑法’天下第一,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难怪如此厉害。”
那老者眉头一挑,惊道:“‘惊梦刀’?”当下凝立不动,再不出手。摇头道:“天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一切皆是定数。”
高仁听其言语,竟无半点后悔之意,不由大怒道:“你心下就无半点后悔。”
天湖叹道:“自来纵者得其势,横者得其力,纵横者,必有一战,天道使然,人力岂能改变。”
高仁大声道:“什么狗屁纵横,这些只是你推脱责任的借口而已,大丈夫顶天立地,怎能万事全凭天意,你做人如此,即使你武功再高,也不过如此。”
此话可谓胆大妄为之极,可天湖却半点不动气,反而笑道:“今日只要你放下屠刀,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高仁怒极反笑道:“我又没错,为何要放下屠刀,我只是不明白,粮食乃是死物,放着死物不动,而让活着得人一个个死去,这难道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天意,今日我势在必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天湖摇头道:“你参不透是非成败,生死荣辱,注定要孤寂一生。”
高仁森然道:“是非成败皆是梦,生死荣辱转头空,你只考虑未来,不看现在,这才是虚妄,废话少说,我们还是拳脚上见高低。”言罢,只见其身形一转,身化旋风,左手虚化成方,右手成圆,一招——‘惊涛拍岸’,猛然往外一推,劲力所致,立时将平静的湖面扯动,如怒潮般急向天湖涌下。
天湖眼见那股怒潮铺天盖地,一浪皆一浪,势不可挡,也不由眉头一挑,悚然动容,右手一动,剑指悠地往前一划,同时右脚于水面上轻轻一踏,身形已然如风般遁出,速度快若闪电,剑气所致,顿将那铺天盖地的气劲尽数化去,湖面又重归平静,此招以柔克刚,正是‘天机剑法’中的一招——‘天机莫名’。
高仁眼见天湖谈笑间便将自己的一招化去,足见武功超凡脱俗,收发自如,心下实是又惊又骇,但以偶想到那上千难民,当下豪气顿生,身形一闪,脚跨‘逍遥步’,直向天湖掠去,‘逍遥步’取自庄子的《逍遥游》,他此时习得登萍渡水,当下只见一连串的影子,直向天湖而去。
天湖眼见高仁步法如此惊奇,也不由心下一惊,当下敛住心神,展开‘天机剑法’,凝神应战。
旦见天湖身前剑气纵横,交织如梭,而高仁则是步履如飞,如水上蜻蜓,一沾即走,两人以快打快,瞬间已交手二十多招。
高仁轻功高绝,掌力如山,天湖剑法玄妙,内功精纯,一时间,两人斗得旗鼓相当。
瞬息之间,又过五十来招,高仁渐觉天湖所施的‘天机剑法’,更见玄妙,每招所出,皆蕴含了天时,地利,虚中藏实,实中藏虚,渐渐抵御不住,而正当此时,四方忽然罡风大震,耀眼的阳光忽然被乌云遮盖,天,一瞬间变得昏暗起来,一种铺天盖地的杀气席卷而下,便连湖中的鱼也受不住这种强烈的杀气,纷纷寸裂而死,原本清澈的湖水瞬间变得一片血红,天地间立时变得萧杀起来。
天湖一惊,急忙向外飘开数丈,抬眼一看,只见高仁全身笼罩着一股极黑极浓的气息,背上的长弓正散发出一股巨大的罡气,源源不断的输进高仁得体内。天湖愈看愈是心惊,那弓竟能感觉到高仁得危险,从而吸纳周围的力量,纳入其体内,以增强力量。细眼一看,那弓古朴无华,却又隐隐透出万丈豪光,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息和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直让人不敢直视。灵力之强,超乎天下任何一柄神兵,实不知这人从何而来。忽然心下一动,似想起了什么,却又一下忘得一干二净。
眼见高仁力道越见强横,心下不由又惊又叹:“此人天纵奇才,可惜亦正亦邪,再加这把绝世神兵,若再过几年,天下谁人能敌。”想到此处,心下不由杀机大起,右手一动,便要发出‘天机剑法’中‘天机九变’。这‘天机九变’,乃是‘天机剑法’中的最后一招,也是最为厉害,最为玄妙的一招,此招从万物经历春,夏,秋,冬,生,老,病,死,八种不同状态中演化而来,虽只一招,实则融合了先前的八招,八招之间,又又八八六十四般变化,一经使出,可说天下万物尽归其中,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当年花柔水一站,一招所出,立杀‘探花杀手’——鬼探花,伤方其踪和张庭座。
双方战势一触即发,一发便要立见生死,正当此时,忽听湖面上一人叫道:“住手。”
高仁和天湖同时一愣,转头看向来人,旦见来人面如冠玉,眉若朗星,束发披肩,作一书生打扮,虽是相貌堂堂,双眉间却隐含愁苦之色,不是别人,正是李守园的二儿子——李善。
天湖一见李善愁眉苦楚之样,心知事情不妙,试探着问道:“李居士,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在这里?”
李善轻叹了口气道:“大师,你们不用再打了,我已同意开仓放粮了。”
“开仓放粮?”天湖一惊,他知李善素来只喜读书,从不管家务事,如今既是他答应,难道,想到此处,冷汗不由从背后涔涔而下,轻问道:“你爹呢?”
李善双眼微闭,黯然叹道:“家父与兄长皆已命丧黄泉了。”
饶是天湖平日里如何处变不惊,此时也呆了半响方才道:“怎会如此?”
李善摇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大师去看看便知。”
天湖一楞,万料不到李善竟会说出这等心灰意冷之话,当下身形一晃,飘到李善面前,右手一晃,将其携在腋下,直向李守园家掠去。高仁担心难民安危,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到了李家,只见那宴席早已变得冷冷清清,有些难民正在宴席上大吃酒肉,而原来那些来贺喜的村民,则围在院子中央,窃窃私语。
那些难民一见高仁回来,仿若看到救星一般,尽皆起身,躲到高仁身后,怔怔的看着前面。
高仁抬眼一看,便看到院中躺了三人,两男一女,男的正是李守园和李有财,而女的身穿难民服饰,蓬头垢面,细细一看,也还有几分姿色,有识得之人知道,这不是别人,乃是李府的丫鬟——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