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既然如此,在下随时恭候兄台大驾。”
高仁答了一个‘请’字,转身掠入树林。
高仁随意在林间乱走,忽听不远处的草丛间传来一阵剧烈的喘息声。
高仁心中一动,悄悄的靠了过去,轻轻的扒开草丛,却见昨晚逃走的那匹巨狼蜷缩草丛间。
那巨狼陡见人来,忽地站起身子,一双眼睛死盯着高仁,眼中发出凶狠的杀气,站了一会,那狼喘息之声却越来越剧烈,两只前脚竟不由自主的颤抖,显是疼得十分厉害,但那狼仍是倔强的站着,并无半示弱。
高仁暗赞一句:“好强的耐力。”见其前脚抖得厉害,想来定是昨晚从高处一跃而下,摔脱了臼,心里不由大起怜惜之念,忽然一掠身,伸掌一按,高仁此时一掌,便连一般高手也实难躲开,更别说一匹狼。
那狼被高仁按住,立时动弹不得,可一双利眼,却凶狠的盯着高仁,鼻中不住呼呼喘气,显是愤怒至极。
高仁也不去管它,只是细心的将其前腿骨接上,方才将其放开。
那狼一脱束缚,立时向高仁猛扑过来。
高仁微微措步让开,那狼一下扑空,落地后,只觉两支前腿已不像先前那般疼痛,盯着高仁看了看,掉头向林间跑去。
高仁也不在意,此时天已大亮,便信步在林间行走。
转过山角,眼前忽然出现一座巨大的庄园,青砖碧瓦,墙边几棵桃树郁郁葱葱,繁盛的丫枝从墙内伸了出来,红色的花瓣,迎着风,颤巍巍的抖动着,正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正前方乃是一道漆黑的大木门,门上两个铜狮铁环更把木门衬得更为雄壮威武,门头上悬了一块牌扁,扁上龙飞凤舞的书着‘喻家马场’四个大字,高仁见木门虚掩,叩了两声,仍不见人影,想昨夜说话那人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应是光明磊落之人,当下也不客气,推开木门,步了进去。
门内却是一开阔地,上面随意放置着石磨,巨锁,刀,枪,棍,戟,长剑,弓箭,便连不常见的奇形兵刃,如钩镰枪,独角铜人,也应有尽有,周围遍植桃树,此时桃花正开得欣欣向荣,另成一道风景。
高仁正欣赏着桃花,忽听背后一声娇叱:“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喻家山庄’,看剑。”声音方落,旦觉背后冷风飙然,一股凛烈的剑气直刺脊柱处‘灵台’,‘神道’二穴,来势又快又稳。
高仁心中微微一惊,随即展开‘逍遥步’,微微一错,已然掠至旁边三尺处。
那人一剑落空,一惊之下,霍然回头。
高仁不由一怔,旦见眼前之人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生得杏脸桃腮,眉清目秀,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身穿一袭淡蓝色连衣裙,如葱玉般的手指上却握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神色间与苏纤纤有几分神似。
高仁心中一痛,不由对其多看了两眼。
那女子双颊间顿时飞起两片红晕,继而双眉一拧,愠怒道:“登徒浪子,看剑。”左手捏一剑诀,右手手腕一转,长剑仿若灵蛇转动,直向高仁胸口刺来,方至中途,那剑身忽然无风自颤,一剑幻三剑,直刺‘鹰窗’,‘乳中’,‘乳根’三个大穴。
高仁一怔之下,方自回神,也不由脸色一红,暗叫一声‘惭愧’,为表歉然,当下脚步一转,又自退开。
谁知那女子两剑不中,眉宇间怒气更盛,左手剑诀一引,长剑下摆,又是一剑幻三剑,直刺其下腹‘关元’,‘石门’,‘气海’三处大穴。
高仁见其身法飘逸灵动,剑法纯熟,招招不离周身要穴,心下一动,只觉这剑法极为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不由微微‘咦’了一声,一愣之下,长剑又至,为探究竟,高仁打定主意暂不出手,身法一转,又自闪开。
连续三剑不中,那女子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疙瘩,大怒道:“躲躲闪闪,鼠道狗偷之辈。”
高仁头一次被人骂做鼠道狗偷之辈,心中不由微微有气,但转念一想,对方乃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自己与之计较,未免小肚鸡肠,当下微微一笑,置之不理。
那女子双颊更红,重重的‘哼’了一句,挺剑又刺。
转瞬之间,数招又过,那女子剑法越见纯熟,招式之间几如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可惜其剑法虽精,奈何高仁武功太高,相较之下,不免见拙,还好高仁一心想将这套剑法探个究竟,所以方才有意相让,每当剑势已到身前咫尺处,方才退步让开。
那女子越打越惊,自己每一剑刺出,速度都快到极点,可面前之人却仿佛早已知道,预先等在那里似的,自己明明剑剑不离他周身要害,每一剑看似都已全无闪避的可能,可对方却偏偏每一次都从不可能中生出可能,轻轻避过,自己的这一路剑法,在其眼前,几如儿戏一般,心中当真又怒又气,眼看这一套剑法已然使完,对方却仿若从未动过一般,当下一咬牙,长剑圈转,手腕一振,剑身一颤,忽然于一瞬间幻化出数剑,虚虚实实,直刺高仁胸前‘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六个大穴。
高仁见其剑法忽从一剑中幻出六剑,一惊之下,忽然心念一动,脱口叫道:“‘满天花雨’,‘松阳剌穴剑法’”。
那女子不料高仁忽然叫出此招剑法和此套剑法之名,一惊之下,剑势一滞,随即心中怒气更盛,本稍留余少的一招变做全力刺出。
高仁却恍若中邪一般,呆呆的立在原地,任凭长剑刺来,却是置若罔闻,此招乃是此套剑法中的绝招,来势快若闪电,只一瞬,已然刺破高仁的蓝衣长衫,眼看高仁便要伤在这一剑之下,忽听大厅处,一个威严的声音叫道:“玲儿,休得胡闹。”这一声,仿若春雷咋响,巨钟长鸣,直震得屋瓦簌簌而动。
那女子陡然被声音一震,一惊之下,剑法一滞。
一滞之下,高仁已然回过神来,右手一扬,伸出食,中二指,在其剑身上轻轻一弹。
“铮”,一声脆响。
那女子只觉手臂发麻,剑身“嗡”“嗡”“嗡”颤动不休,几欲脱手飞出,心中不由大惊,抬眼看去,高仁早已借这一弹之力,恍身掠出三尺开外,早已脱出这一剑的剑势范围,无奈之下,只得罢手。
高仁微微一笑,轻声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心里虽惊惧于高仁的武功,嘴上却嗔怒道:“有事无事,与你何干,轻薄小儿。”
忽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吼道:“玲儿,怎这么没礼貌,快向客人道谦。”
那女子眉头一皱,脸上怒气更盛,但碍于那人在跟前,当下也不好发作,只得重重‘哼’了一声,瞪了高仁一眼,转身向那人跑去。
高仁抬眼望去,旦见厅堂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人,年纪约在四十多岁,浓眉大眼,腰宽胸阔,面白无须,看似随便一站,却别具一番威严。
那女子跑至那人身旁,低声唤了一句:“爹。”
那人却铁青着脸色道:“贵客临门,你怎如此放肆,毫无半点家教可言。”
那女子何曾受过这等训斥,双眼一红,眼泪已在眼中打滚,嘴上却不服道:“这哪能怪我,都怪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偷看我练剑,我才出手的。”
那男子眼见这般,心肠也不由软了下来,轻声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如此莽撞,随便出手,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恐怕你早已命丧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