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沙本想制止,尚未开口,突见李康在袖边拉了拉,拧着眉沉声道:“少主,旁边那两个异国人刚才说,最近沙漠中出现了一伙名为‘沙漠妖狐’的强盗,来无影,去无踪,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此行凶险难料,我们可千万要小心。”
李落沙心中一凛,嘴里不由自主的念了一句:“沙漠妖狐。”
此时店小二刚好送上酒来,李落沙急忙住了嘴,而一直未曾开过口的蓝衣人,此时却突然道:“小二哥,风太大,桌上的灰太多,麻烦擦一擦。”
店小二回头瞥了一眼蓝衣人,勉强答应一声,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从肩上扯下毛巾,在桌上擦起来。
众人不以为然,李大彪首先斟了一碗酒,正想往嘴里送去,蓝衣人却突然说了一句:“小二哥,你的手好白。”
此话一出,众人虽未说话,却个个怒形于色,店小二全身不经意的颤了颤,勉强笑道:“客官说笑了。”说着边收抹布,便要退开。
那蓝衣人却突然道:“小二哥何必要急着离开啊。”
店小二眼中微微闪出一丝怒意,勉强笑道:“敢问客官还有何吩咐,如果没有,我还要招呼其它客人。”
蓝衣人冷笑道:“其它客人,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除了己方,再没有别人,原来那两个异国人见有江湖人在此,已然悄悄离去,李落沙心中一惊,那蓝衣人紧坐窗边,从头至尾都没回过头,却清楚的知道两人已经离去,单凭这份耳力,比起自己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店小二眼中怒意更胜,嘴上却笑道:“对不起,客官,小的一时大意了,请问你还有何吩咐?”
蓝衣人‘嗯’了一声,淡淡道:“有酒无肴,吃来乏味,我要一桌上好的佳肴。”
店小二答应一声,低着头退了了去。
美酒当前,李大彪最先忍不住,端起酒碗便要往嘴里送去,谁知蓝衣人却突在此时高声长吟道:“‘通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甲’。”慷慨悲歌,掷地有声。
众人尽皆一呆,李大彪冷不防吓了一大跳,斜眼瞅了瞅李落沙,冷哼一声,强自把怒气压了下去,将酒碗又端了起来,谁知蓝衣人又悠然念了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顿挫有致,直若隐者长吟。
众人不由勾起兴趣,齐齐转头看向蓝衣人,唯独李大彪对诗词一道一窍不通,愣了愣,又端起酒碗向嘴里送去,谁知蓝衣人好似故意跟其作对一般,悠悠然又念一句:“‘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子君子者也’。”
众人皆听得莫名其妙,摇头不止,此时店小二刚好送菜出来,一听此句,顿时面色大变,全身颤了数颤,方才勉强镇定下来,低着头,唯唯喏喏的向蓝衣人走去。
摆上菜肴,店小二正想走,蓝衣人突然指着桌上的一盘鱼道:“好一盘糖醋鱼,小二哥,是你做的吗?”
店小二低声道:“不是,是李厨师做的。”
蓝衣人突然厉声道:“这明明是脆皮鱼,你怎说是糖醋鱼?”
店小二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急忙道:“对不起,我记错了。”
此话一出,众人眼中尽显疑惑之色,齐齐盯着店小二,因为那盘鱼不是别的,正是一盘糖醋鱼。
蓝衣人用筷子轻敲桌面,沉声道:“你是谁?为何假扮店小二?”
那店小二被识穿身份后,反而镇定下来,反问道:“你是如何看穿的?”
蓝衣人也不隐瞒,缓缓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假冒的,一个店小二,怎会连端盘子,擦桌子,这些简单的动作都不会,而且你的手太白,没有半点油烟味,这样的人,怎会是一名真正的店小二。”
此时众人方才明白蓝衣人刚才那句:“你的手太白是何意思”,想到刚才的误解,一时羞愧难当。
店小二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还有呢?”
蓝衣人沉吟了一下,方才道:“你真要我说?”
店小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蓝衣人缓缓道:“你的易容术妙纵天下,无懈可击,可惜忽略了太多细节,今日你若不扮店小二,而改扮青楼女子,定然完美无瑕。”
那店小二脸色腾地一变,厉声道:“好个无耻狂徒,竟敢污辱我是青楼女子。”话音方落,旦见其右手成拳,一招——“直捣黄龙”,直击蓝衣人斗笠,左脚飞起一脚,正踢蓝衣人小腹,两招一气呵成,快似闪电,哪还像刚才那个唯唯喏喏的店小二。
众人齐齐一惊,但双方相隔稍远,此时出手相救,已然来之不及,可蓝衣人却似乎早知道店小二会出手一般,当下微微将头向旁一侧,已然让过右拳,同时右手竖方指成刀,直劈店小二左脚。
店小二眼见右拳落空,急忙收回,左脚上踢蓝衣人右手手腕。
众人眼见这名不经传的店小二竟有如此俊的武功,都不由吃了一惊,皆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
店小二变招快,哪知蓝衣人更快,店小二左脚方才踢到一半,突觉足裸处一紧,已然被蓝衣人扣在手中,店小二一惊,急忙使右拳来救,哪知正中蓝衣人下怀,才使到一半,又被蓝衣人扣住,店小二一怔,尚不及反应,蓝衣人左手忽然往前一拉,店小二只觉一股大力猛然往前一带,身不由己的顺势向蓝衣人怀中跌去,蓝衣人右肩微耸,已然顺势点中其左肩‘肩井穴’。
那店小二陡觉全身一麻,一惊之下,赫然发现躺在蓝衣人的怀里,不禁失声叫道:“无耻淫贼,快放开。”这一叫,其声音好听至极,直若画眉鸣春,黄莺出谷。
众人一呆之下,方才恍然,那店小二竟是女扮男装。
那女子见被众人识破真相,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蓝衣人搂在怀中,想要挣扎,又不能移动分毫,不由眼眶一红,几欲落下泪来,全身也不由发热发烫,声音也一下小了许多。
蓝衣人却是不管不顾,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见咒骂无效,眼睛一转,冷笑道:“人道‘骆驼刺’乃中原数一数二的商队,今日一见,却徒负虚名,哪是什么商队,简直就是藏污纳垢之所。”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皆转头看向李落沙,李落沙脸微微一红,轻咳一声道:“兄台,有话好说,先把她放了吧。”
哪知蓝衣人却置若惘闻,对着那女子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李落沙见蓝衣人如此傲慢,不由心中有气,奈何此人乃父亲介绍,不好发作,只得暂时忍了,李落沙能忍,别人却忍不了,旦听李大彪虎吼一声,大声道:“喂,你是聋子吗,没听见我们少主正问你话呢。”
蓝衣人仿若真是聋子,不理不睬,当着众人的面,李大彪哪里还能忍得住,大吼一声,仿若晴天打了一个霹雳,震得众人耳边“嗡”“嗡”作响,众人尚来不及反应,旦见其一个箭步直冲到蓝衣人面前,不由分说,一招——“双龙出海”,双手直抓蓝衣人双肩,这一爪又快又稳,下手之力何止千斤,只一瞬,已到蓝衣人双肩咫尺处。
哪知蓝衣人却是不闪不避,任凭其双爪抓实,众人齐齐一惊,眼看李大彪双手只要轻轻一捏,蓝衣人双肩立时便要粉碎,哪知就在此时,李大彪突然‘哎呀’一声,“噔”“噔”“噔”向后连三步,满脸通红,怔怔的看着蓝衣人,眼中竟是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