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韬见他凶神恶煞的走了过来,不由脸色一变,吓得连连后退。
李焱哈哈大笑道:“小子好没胆,还是赶紧回家抱娃娃吧,免得上了那衡山,连尸骨都剩不下,温酒小二,还是你来吧。”
厅中一静,哄笑之声顿时大作,几乎掀掉屋顶。
沈临风脸色一变,伸手便探向包袱。
眼见双方便是一场厮杀,未免殃及池鱼,众人急忙让了开来,场中登时空出好大一片空地。
“阿弥陀佛!”忽听一人口喧佛号,缓缓道:“大家皆是同道中人,何必为那口舌之争,便平白伤了和气,大动干戈呢?”那声音虽是不大,却恰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又不觉震人耳膜,不问可知,满厅之中,除了灵音寺的‘不动明王’慧觉,谁能有此修为。
被那佛号一喧,满堂杀伐之气顿时大减,凭空多了一份宁静祥和。
被慧觉梵音所引,沈临风顿觉心中杀意大减,知此时若然出剑,威力大减之下,必定无功而返,淡淡道:“既然慧觉禅师说项,老夫也不与一后辈晚生计较,此事就此作罢,否则,老夫定要上其师门讨教。”
此话辱及师门,杨戢不由一皱眉,那一直未曾开口的韩月忽然冷冷道:“只怕你不敢?”她说话虽是冷冷冰冰,却若黄莺出谷,颇为好听。
众人为之侧目,纷纷转头看来。心中均想:“这三人究竟是何来头,口气怎这般之大?”
沈临风脸色一沉,脸上顿时弥漫出层层杀意。
韩月则是冷冷冰冰,半点不惧,李焱则只顾饮酒,兀自哈哈大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杨戢则愁眉苦脸,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眼见双方便要再起争端,慧觉慌忙道:“善哉,善哉,三位既是青丘门下高徒,这般纠缠不清,岂不白白辱没了师门,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冤家宜解不宜结,沈施主又何必斤斤计较,看在老衲薄面上,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顿时惊疑不定,均想:“青丘派与灵音寺乃中州两大支柱,单以声势而论,青丘派还凌驾于灵音寺之上,号称天下第一大派,威名极盛,门下修真弟子何止千万,修真高手更是层出不穷,岂是那沈临风等人所能望其项背。不过,青丘派素有侠名,行走江湖更是洁身自好,谦卑有礼,轻易不启事端,怎今日所见三人,一人冷若冰霜,不将丝毫人放在眼里,一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还有一人,更是粗话连天,进门便喝的弥天大醉,还邀约师兄逛酒家,上妓院,更甚者,莫过于两人相约不进衡山了?”如此作为,怎能让人与天下大派——青丘派联系起来,若不是慧觉亲口说出,众人实难想象,即便如此,也还有许多人将信将疑。
青丘派百年威信,瞬间便被三人毁了大半。
沈临风脸色一变,那青丘派何等威势,青丘三十六绝技名扬天下,他岂敢上山问罪,慧觉这话已是给足了他面子,赶忙乘机下台道:“大师此话有理,同道中人,确实应该同仇敌忾。”
杨戢皱了皱眉,暗忖道:“这人当真无耻至极,见风使舵,转得倒快。”嘴上却道:“前辈此话有理,方今武林正道不彰,可说邪魔四起,咱们确实应该同仇敌忾,可叹我三师兄方才好言相劝不进衡山,却被温少主讥笑为贪生怕死之辈,我三人虽是道法低微,却也不容别人这般辱没师门。”
此话一语双关,既是承认了自己乃是青丘派的弟子,又间接说明方才为何会有这等话语。
温韬脸色一红,但急于想知道原因,却也不敢发作,唯有冷哼一声。
慧觉急忙道:“听杨施主所言,衡山之中,似乎另有蹊跷?”
杨戢缓缓道:“此事乃我胡乱猜测,也不知是真是假?”
杨戢的聪明才智,在场众人皆以见识过,如此一说,只怕事出有因,事关《火神诀》归属,众人自是暗暗留上了神。
慧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杨施主有话,但说无妨。”
杨戢点了点头道:“如此,在下僭越了。”沉吟了一下,方才缓缓道:“《火神诀》传闻乃火神祝融所留,何等重要,诸位千里而来,一路上,可曾发现北邙山鬼派的人?”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大惊失色,有不少人甚至‘啊’地叫出声来。
慧觉皱了皱眉,沉吟道:“这倒是没见过,不过,鬼派中人素来诡异莫测,行踪成谜,即便来了,恐怕也发现不了,但据老衲猜测,此次《火神诀》出世的轰传江湖,北邙山鬼派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就是不知道来了多少强者。”
杨戢点头道:“这便是了,如今情况未明,若然鬼派之人在衡山之中设下埋伏,我们贸然进山,岂不要吃大亏,倒时折损好手不说,若被鬼派之人捷足先登,抢得《火神诀》,岂不后患无穷。”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更是又惊又佩。
温韬等人更是尴尬至极,心中又愧又悔。
饶是慧觉佛法精深,闻得此话,也被惊的脸色一变,急忙道:“依杨施主所言,眼下意欲何为?”
杨戢忽然正色道:“大师修为精深,依大师看,《火神诀》出世,究竟是真是假?”此话当真问到了关键处,若然《火神诀》出世只是江湖妄语,不足为信,那众人根本就没必要冒此大险进入衡山。
众人纷纷侧目,目光炯炯的盯着慧觉,刹那间,大厅之中,静的针落可闻。
慧觉也知此话关系数千人生死,沉吟了一下,方才一字一顿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火神诀》出世定然为真。”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也不由怦怦乱跳起来。
杨戢皱眉道:“大师何以说得这般肯定?”
慧觉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杨施主不必追根问底,相信老衲便是。”
慧让也起身道:“诸位英雄不必见疑,我佛慈悲,此等大事,我师兄断不会妄语。”
杨戢心知其有难言之隐,当下也不便在问,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唯有相约武林同道,一同上山,依在下推测,《火神诀》既然是火神祝融所留,极有可能便藏在祝融峰上。”
众人点头称是,对杨戢的智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商量已定,众人皆是修道中人,人多势众,只等天气转好,便即进山。
哪知那雨却是越下越大,逐渐变作倾盆大雨,杨戢多喝了几杯酒,眼见得一时无法进山,便想先去休息,便向店小二问了路径,向后院走去。
穿过前厅,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后方竟是个偌大庭院,院中倒没什么奇花异草,反倒是栽了几棵偌大的柳树,杨柳依依,在疾风细雨间摇曳不休,倒有些诗情画意。游目四顾,却见那店主人打了柄油纸伞,正站在对面房檐之下赏柳,不由微觉愕然。
似是察觉到院中有人,那人也未抬头,轻轻一叹:“风慢日迟迟,拖烟拂水时。惹将千万恨,系在短长枝。骨软张郎瘦,腰轻楚女饥。故园归未得,多少断肠思。”语音清朗,疾风细雨之间,声音不急不缓,自含气势,想是店主人负有高明武功,却是出自一名男子之口。
杨戢心中一凛,想到他所吟诗句中的离愁别意,心中一动道:“兄台也是爱柳之人?”
那人‘哦’了一声道:“何以见得?”
杨戢笑道:“我见这庭院之中,遍植柳树,兄台所吟诗句又与柳有关,妄加猜测,让兄台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