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飞慨然叹道:“夏采薇,自古正邪不两立,你也怪不得我们。”
夏采薇冷冷一笑道:“何为正?何为邪?你们打着一个替天行道的旗子,连一个病危的女子都不肯放过,就为正?而她,只因是苏钰的女儿,就成了你们口中的妖女,就为邪?天道昭昭,难道一个人的出生,就这么重要吗?”
群雄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被夏采薇问得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方才有人叫道:“夏采薇,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岂途混淆视听,你残害中原武林,单凭此点,今日你也难逃一死。”
夏采薇凝神扫了群雄一眼,冷冷道:“世间既已无正邪之分,那我又何必为正,今日我就大开杀戒,离经叛道,沦身为魔,你们,一起上吧。”
群雄心中莫为一震,继而激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不知谁人喊了一声:“杀啊。”
群雄挥舞手中兵器,如潮水般,直向夏采薇涌来。
夏采薇心中满腹悲苦,酒意上涌,忍不住曼声长吟道:“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他吟的,乃是屈原的《天问》,据传屈原被逐,忧心愁惨,徬徨山泽,过楚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看到壁上有天地、山川、神灵、古代贤圣、怪物等故事,因而“呵壁问天”,此时此景被夏采薇吟来,更显慷慨悲苦,右手一抖,一招——“横扫千金”,手中长链急向当前数人扫去。此招又快又急,群雄多如蚊蚁,一时之间,哪能闪避,急忙竖起手中的兵器阻挡,只听“啪”“啪”“啪”数声,五人手中兵器齐断,铁链去势不止,“砰”“砰”“砰”数声,正中五人胸口,五人五脏六腑齐碎,闷哼一声,倒地身亡。
夏采薇冷哼一声道: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脚步往侧一跨,左手一挥,一掌直向左边攻来的一根短棒拍去。那使短棒之人陡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仿若怒潮狂涌,急涌而来,心下一惊,急忙往后一退,谁知后面群雄往前一推,那使短棒之人反而向夏采薇迎去,眼见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慌忙使一招——“巨木撞钟”,手中短棒,急向夏采薇左掌撞去。
“砰”,一声,夏采薇左掌正中棒端,只听‘咔嚓’,‘咔嚓’数声,那短棒由头至尾,继而那人由指到腕,那腕到肘,由肘到臂,尽皆粉碎,旦听其全身骨骼“格”“格”“格”作响不绝,突然张口喷出一口血箭,全身尽碎而亡。
夏采薇低语一句:“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脚步猛然往后一退,看也未看后面一眼,一记肘捶直撞而出。
“砰”,一声,那后面使刀之人,方才抡到一半,那肘捶已正中其胸口,那人胸口立时塌了一个坑,哼都未哼一声,便已倒地身亡。
夏采薇顺势夺过他手中单刀,口中低吟一句:“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身形向下一探,手中单刀已顺势插入前方一人小腹。
夏采薇看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微微探了一口气,陡听背后破空声响,斜眼一撇,却是两柄长枪从后攒刺而来。
夏采薇摇头叹道:“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出自汤谷,次于蒙氾。”右手一晃,手腕往前一转,那铁链仿似灵蛇出洞,缠上一人足裸,右手轻轻住前一带,那人立如腾云驾雾般,直向夏采薇撞来。
夏采薇身形微微向旁一侧,那人立时直向那两只长枪迎去,那使枪两人一个收势不及,长枪立时洞穿那人胸口,而两人也被那人身上的冲劲震得手臂发麻,长枪落地。
两人错杀一人,神形不由一呆,夏采薇脚步往后一错,借先前那人掩护,已到两人身前,铁链往外一甩,低沉道:“自明及晦,所行几里?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兔在腹?”那两人一呆之下,哪能闪避,砰砰两声,正中胸口,立时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夏采薇哀声道:“女歧无合,夫焉取九子?伯强何处?惠气安在?何阖而晦?何开而明?”右脚一挑,将地上一支长枪挑起,右脚猛往枪尾一撞,被长枪被夏采薇内力一带,那长枪立时恍若离弦之箭,直射群雄射去。
群雄闪避不及,立时被长枪洞穿五人,五人连成一串,仿若绳上蚂蚱,口中沁血,倒地身亡。
夏采薇又吟一句:“角宿未旦,曜灵安藏?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佥曰“何忧”,何不课而行之?”左脚一动,正想将另一支长枪也挑起,突听背心传来极细微的破空声,仿似有人于后发射什么极细微的牛毛暗器,心中一动,心知必是王四姑的‘黄蜂针’,王四姑先前伤了苏红袖,他心中对其又怒又恨,此时酒意上涌,杀气更猛,当下听风辨位,待那黄蜂针飞近,忽然猛吸一口气,肌肉回缩,硬从肚中倒逼出一口酒水含在口中,然后迅速转头,猛然往后一喷。
夏采薇料得一点没错,从后袭来的,正是王四姑的‘黄蜂针’,王四姑满拟此时夏采薇毫无防备,相隔又在咫尺之间,必然正中其身,以报丧门辱针之痛,哪料夏采薇会有此招,那酒水含有夏采薇的内力,黄蜂针被其一撞,立刻尽数倒飞而近,王四姑大惊之下,一时之间,竟然忘了闪避,那黄蜂针来势何等之快,立时尽数射入其体内,王四姑大骇之下,方才想起解药,手才抬头一半,却觉全身麻痹,再也动弹不得,眼前一黑,中毒身亡。
夏采薇右脚一点地面,纵身急跃,凭空升起,口中高吟道:“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然后猛使一个千斤堕,急向一人头顶踏去。他上升之时,身形仿若纸鸢一般飘飘荡荡,这一下落,却势若鹰隼,快如闪电,那人陡觉头顶袭来一股急风,心下一惊,想要闪避,却也来之不及,“砰”,一声,夏采薇一脚正中那人头顶,这一脚,何止千斤,那人闷哼一声,立时头顶碎裂而亡。
夏采薇口中再吟一句:“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纂就前绪,遂成考功。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右脚一漩,身形仿若陀螺般滴溜溜一转,左脚乘势踢出,“砰”,一声,正中一人小腹,立把那人踢飞出去。
此时夏采薇酒劲上涌,已有十分,哈哈笑道:“洪泉极深,何以窴之?地方九则,何以坟之?河海应龙?何尽何历?”左手成掌,右手抡鞭,身随势起,翻涌而出,只听“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只一瞬,已有十数人死于夏采薇手上。
夏采薇此时状若疯狂,口中长吟不已,手上丝毫不慢,右手铁链远攻,左手掌护全身,直若虎入羊群,龙啸九天,翻翻滚滚,酒劲上涌,出手越来越重,耳听周围刀锋入肉的声音,骨头折断的脆响,兵器堕地的叮当声,再加群雄的惨叫声,声声交织,直令人毛骨悚然,鲜血狂飞,直将偌大的一片雪地染得一片绯红,令人触目惊心。
今日来赴此大会的,俱是中原武林豪杰之士,平日杀人放火,生死搏斗,十之八九都干过,但像此时这般惊心动魄的恶斗,却是从未见过,对方虽只一人,可却势若疯虎,形势鬼魅,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实是生平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人数虽多,但真正能挡得住其一招半式的,却是绝无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