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眠缓缓道:“胜即是胜,败即是败,何来这许多言辞,有你这样的好对手,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的刀法定能更上一层楼。”
夏采薇一呆,心道:“有你这样可怕的对手,我可要日夜烦心了,要是一个不注意,一刀杀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心中正想着如何对付,尚不及说话,秦无眠霍然转身,默默离去。
温恒看了看秦无眠,又看了看夏采薇,终于问了一句:“夏采薇,你可是不世出的奇才,真的甘愿在此平淡一生,不再踏足江湖了吗?”
夏采薇摇了摇头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既得平静,何心再徒添是非。温大哥,不必担心。”
温恒只觉夏采薇话中透出一种心灰意冷之意,当年那个朝气勃勃的夏采薇已然不复存在,隐隐感觉到‘添香红袖’一役,似乎发生了什么极不寻常的事,不由心头一酸,猛然想起一事,叫道:“那苏红袖呢,苏红袖怎么办?”
夏采薇心头一痛,强忍着悲伤道:“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又怎能在一起,即使勉强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也终究得不了幸福。”
温恒急道:“即使如此,难道你忍心看着一个深爱你的女子,整天以泪洗面,受尽相思之苦,以致柔肠寸断而死吗?”
夏采薇一呆,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红袖,她,她怎么了?”
温恒轻叹了口气,想起几人的交情,再想到苏红袖如今的现状,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道:“苏红袖,她,她快要死了。”
夏采薇胸口如遭闷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呆呆道:“怎,怎会这样?”
温恒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我只知苏红袖病入膏肓,苏钰公告天下,骋请天下名医为其诊治,此事早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只是你一直躲在这穷乡僻壤,不知道罢了。”
夏采薇只觉一片空白,半响,方才定下心神,坚定道:“温大哥,我的行踪切勿泄漏,明日,我定往徐州一行。”
也不侍温恒反应,夏采薇已转身向外走去。
夏采薇悄悄回到房内,此时天色已晚,徐添一家早已熟睡,夏采薇一来不想打饶,二来心知自己身份特殊,让其知道后,岂不连累他人,当下找了笔,墨,纸,砚,草草留了一封书信,出门而去。
夏采薇步出大门,忽听背后一人叫道:“大哥哥,你又要去除暴安良,行侠仗义吗?”
夏采薇一怔,回头一看,说话之人,却是小玲,不免一呆道:“小玲,这么晚了,你怎还没睡?”
小玲答道:“大哥哥,我在等你。”
夏采薇心中莫名一动,微微一笑道:“大哥哥这次不去除暴安良,而是去找人,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自己多多保重。”
小玲惑道:“找你喜欢的人吗?”
夏采薇先是一呆,随即微微苦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小玲叫道:“你找到她后,能把她带到这里来吗,我想见见她。”
夏采薇一呆,万不料小玲会说出这样的话,想到此去生死未卜,吉凶难测,不由微微笑了笑,笑中却满含凄凉之意,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小玲,我答应你,天晚了,回去吧,外面冷。”
小玲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向屋中走去。
夏采薇叹了口气,转身没入黑暗中。
夜凉如水,月色迷人。
徐州,繁华都城,虽已置深夜,但仍是华灯初上,分外霓红,纸醉金迷之中,哪有半点衰败的迹象?
夏采薇默默的走在大街上,一袭长长的黑衣几将他瘦削的身体完全笼晕,巨大的斗笠深遮脸面,双手笼于袖中,三年与世隔绝的生活,使他对繁华的徐州,感到陌生又恐惧。
他默默的向前走,忽然一张告示跃入眼帘。
夏采薇止住脚步,探头一看,旦见告示上写着:“苏家之女,邪风入体,药石不灵,苏钰骋请天下名医为其诊治,若令其康复者,赏黄金万两。”
夏采薇心中一痛,长叹了一口气,又默默的向前走去。
苏府,对夏采薇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几个转弯,便已到西侧的一个拐角处。
夏采薇凝耳细听,见并无暗哨埋伏,方才从墙外跃了进去,其时已值深夜,偌大的苏府静悄悄的。夏采薇心中却是一喜一忧,喜的是此时黑暗之中,自己易与隐藏身形,忧的是,苏府乃龙潭虎穴之地,其间高手如云,更有‘算无遗策’的吴遗策坐镇,此人心计之工,谋害之毒,谈笑杀人,乃是最为难缠的对手,再者,自己虽曾在苏府住过,却从未随便走动过,苏府之中的亭台阁谢,全不知悉,自更不知苏红袖所住之处,此时自己身处险地,若贸然行动,到时不仅救不了苏红袖,反还会陪上自己性命,他心中虽心急如焚,但也只得暗盼苏红袖吉人自有天相,想到此处,夏采薇只得按奈住心中的不安与焦急,调匀呼吸,放缓心跳,静静的在黑暗中潜伏下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忽听西首房门‘吱呀’一声,一名身穿淡黄色衣服的丫鬟持了一个瓷盆,从房内退了出来,静静的向走廊边走去。
夏采薇只觉那丫鬟身影甚为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但如此好的机会,岂能放过,当下脚步一动,身形如风,急向那丫鬟窜去。
那丫鬟毫无半点武功,怎会料到背后有人,正行走间,陡觉后心‘神道穴’微微一麻,全身立时动弹不得。心下一惊,尚不及开口叫喊,只听夏采薇在背后低沉的声音道:“休要叫喊,否则性命难保!”
那人全身轻轻颤了颤,轻声‘嗯’了一声。
夏采薇低声问了一句:“苏红袖住在哪儿?”
那丫鬟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缓缓道:“在后院的水榭之内。”
夏采薇点头道:“逼不得已,还请见谅,多谢。”伸指松了穴道,转身向外走去。
方才行出两步,突听那丫鬟叫了一声:“夏采薇?”
夏采薇一呆,不由自主的止住脚步,心中又惊又疑:“这丫鬟是谁,怎会知道自己?难道自己的行踪已然泄露?不可能,自己以死遁迹三年,此次来京,根本无人知晓,可这丫鬟又怎知道自己呢?”
夏采薇此时顿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若此时离开,那丫鬟一大声叫唤,岂不泄露自己行踪!若此时回头,岂不泄露自己身份!只得在心里暗悔自己江湖经验浅薄,心慈手软,落得这进退维谷的难堪之境。
那丫鬟一见夏采薇定住身形,犹豫再三,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测,轻声道:“三年不见,你连我也不识得了吗?”言语之中却颇含凄苦之意。
夏采薇心中一动,斜眼一撇,此时那丫鬟已转过头来,夏采薇正见她如水的双眸,凝白如玉的皮肤,秀美可爱的脸庞,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侍灯。陡见侍灯,夏采薇心中又不由想起侍琴,心头一酸,长叹了口气道:“你还好吧?”
侍灯摩娑着往前往前走了两步,叹道:“不好,我太孤独了。”
夏采薇并未回头,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此时脸上的孤独与落寞,酸楚道:“对不起,我终究还是害了侍琴。”
侍灯突然尖声叫道:“不,侍琴她很幸福,因为她想要的,她已经得到了,可为何到了此时,你还是不回头看我一眼。”
夏采薇黯然道:“对不起,我此来只想为苏红袖治病,我不想节外生枝。”
侍灯突然凄苦的笑了笑,摇头道:“我知道了,我终究没有侍琴那么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