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人静静的站在门口,秀眉微蹙,一头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披拂肩头,清丽如霜,不是别人,正是韩月。
韩月见了杨戢出来,也不说话,便往前走去。
杨戢此时心中有事,哪有空理会韩月是何用意?眼见其往前走去,当下有心相避,便转了一个弯,直向侧门走去。
忽听韩月在后叫道:“你要去哪?”
杨戢吓了一跳,想要编个谎话,又知韩月聪明绝顶,等闲谎话,瞒他不过,不由暗叫:“倒霉。”喃喃道:“我去----对了,我去茅房。”心喜那茅房重地,男女授受不清,她定然不会跟来,乘机便可溜之大吉,哈哈,想到开心处,不由笑了起来。
谁知韩月却丝毫不买账,冷冷道:“你这谎话说得太差,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莫不是你认为我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杨戢心中嘀咕不休,此刻李焱性命垂危,求药之事,刻不容缓,而且此事千难万难,自己怎还有时间在此磨蹭,遂正容道:“韩师姐,在下此时身有要事,再无暇去南岳衡山,师门若是怪责下来,自有在下一力承当,告辞。”言罢,也不管韩月,便欲举步向前走去。
韩月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冷冷道:“杨戢,那天灵峰,你去得,别人便去不得吗?”
杨戢大吃一惊,愕然道:“你----你要去天灵峰。”
韩月重重的‘哼’了一声,显是大为不满,再不理会杨戢,自管向前而去。
杨戢此时心中叫苦不迭,这韩月什么脾气,他还不知道,偏偏天灵峰之事,又极为重要,更可虑者,自己此时得罪了她,平白多了无穷变故,霎时间,满腔热情尽化乌有,顿觉前途茫茫,不知该如何自处?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眼见韩月已然走远,再也顾不得去想其他,忙追了上去。
杨戢此时知道韩月要陪自己去天灵峰寻药,心中又是感激,又有些害怕韩月的脾气,当真是一下开心,一下害怕,一下忧愁,一下担心,当真是百味杂陈,还好韩月似是一心只在寻药,并不怎么搭理杨戢。
天灵峰地处扬州境内,两人按照龙四爷给的地图,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十日之后,方才进入天灵峰地界,正自无从寻找,陡见天边飞起一座灵山,四周山势如星罗棋布,散步在一块巨大的平地上。
唯有中间一峰甚是孤高,岩俊险奇,壁立千韧,高出云表,宛如美人亭亭玉立,孤芳自赏,四面群山若共拱揖,更衬托得其卓尔不群,遗世而独立,最妙者,莫过于那断崖处,一道飞泉大瀑,倾泄而下,宽达数丈,宛如玉龙倒挂,气势迫人,喷珠溅玉,映着那日光,更觉妙不可言,隆隆涛声,潺潺水流,还有那水珠撞击岩石发出的清脆声响,交织成一曲天籁,静中有景,景中有画,画中有诗,诗中有乐,乐之章章,其乐融融。
当真是:“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不愧‘天灵’之名,果然是胜景非凡,美不胜收。
杨戢先还满腹心事,见得这般美景,不由愁虑稍减。
两人心旷神怡,正想向前,忽听得那天灵峰上,传来“砰砰砰砰”的闷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撞击着天灵峰。
霎时间,地动山摇,声势骇人至极,云气翻滚不休,愁云漠漠,惨雾霏霏,好似天要塌下来的神气。
两人吃了一惊,均想:“莫不是有什么妖怪要出来了!”当下两人已然顾不得之前闲隙,汇聚一处,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天灵峰。
却在此时,那闷响声,忽然戛然而止,余音荡荡,好似没发生过一般,云淡风轻。
两人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
韩月冷冷道:“杨师弟,计将安出?”
杨戢一惊,方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心头苦笑道:“这天灵峰我尚是第一次来,管窥天长什么模样,我尚不自知,哪来什么妙计。”心中虽这般想,嘴上却哪敢得罪韩月,皱眉道:“紫薇入斗,天生异象,只怕天灵峰有什么魔物出现,韩师姐,不如-----你先回去。”
“哪知你先回去,这句话还未说出口。”韩月微微皱了皱眉,点头道:“这话有理。”
杨戢心头一喜,还道韩月听得此话,准备打道回府,正想着自己如何推辞,却听韩月忽道:“此时天色已晚,登门打扰,多有不便,那山脚好似有个小庙,咱们先在那歇息一晚,再做打算。”
杨戢一愣,才知自己完全会错了意,暗忖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孤男寡女露宿庙宇,虽说是江湖儿女,只怕还是有些不便,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只怕对韩师姐名声不好。”念及于此,诺诺道:“韩师姐这话有理,不过,这天灵峰颇为古怪,咱们还是多为小心,今晚,便让我来守夜。”
韩月一愣,回头便看了过来。
杨戢被她双眼一射,霎时间,只觉自己心中所想,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赶忙转过头去,装得义正言辞模样。
韩月冷哼一声,不置以否,举步先行。
杨戢泱泱片刻,只得唉声叹气追了上去。
两人穿云破雾,只见周围尽是千奇百怪的古柏、老槐,夹杂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巨树,枝叶层层遮天,大如华盖,将周围遮得严严实实,此刻天边暮色已起,此处更是说不出的幽暗阴森,两人虽是修道之人,见得此时此景,心里仍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杨戢虽是甚怕韩月,此时此刻,仍是不由往前踏上一步,有意无意的将韩月护在身旁。
韩月微一皱眉,看了杨戢一眼,她虽是历来对男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此刻却不知为何,竟也不由心头一暖,没有开口拒绝。
相对无语,气氛颇有些尴尬,再加此时天色渐晚,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惟有狂风吹摇时,树叶稀稀落落之间,漏下星星点点的月光,斑驳闪烁。衬托着周围张牙舞爪的怪物,穿行其间,更觉得仿佛有人在颈后一遍遍地吹气,桀桀怪笑,让人不寒而栗。
杨戢看了旁边的韩月一眼,心里想找些话来说,干笑两声,抓了抓头道:“韩师姐,这天灵峰风景如画,气象万千,比我们青丘山脉,也不逞多让啊。”
韩月心中暗自好笑,暗忖道:“这杨戢当真是呆头呆脑,说话更是颠三倒四,这里尽是些参天巨树,张牙舞爪,鬼气森森,只怕有几个妖魔鬼怪也不足为奇,哪里可说是风景如画,别说青丘山脉,就算比晓月峰,只怕也差了一截。”心中虽是这般想,嘴上却道:“听杨师兄话中之意,这里只怕大有明堂,自己才疏学浅,还望杨师兄不吝赐教一番。”
杨戢不料平日里对自己不理不睬的韩月,竟会有此一问,当下不由得一愣。转念一想,定然是其害怕得紧,方才会如此,心中顿时生出一片怜香惜玉之心。不过这话只是自己一时胡说八道,要想真说出些明堂出来,倒还真有些难为情。眼见韩月痴痴把人来望,若说不说个所以然来,只怕是难逃一死。念及于此,顿时急得满头是汗,抓耳挠腮道:“韩师姐说笑了,孤松师太学富五车,我岂敢在韩师姐面前班门弄斧。”说话间,急忙踏前几步,将韩月远远抛开,只怕她又不依不饶。
韩月心中暗自好笑,此时此刻,竟连师父都被其搬出来推搪,再过片刻,只怕要推到李焱那个草包身上了。当下快走两步,追上杨戢,正想挤兑其一番,却见其脚步一顿,好似中了邪一般呆在地上,痴痴的,把什么东西来望。
韩月又惊又奇,当下也忘了挤兑杨戢,踏前两步,抬头看去,却是差点笑出声来,原来面前哪是什么奇怪东西,只是一间平平常常的山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