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闻过这股味道,他知道这是人的骨肉被烧焦的味道,曾经在乱葬岗中人们处理无人认领的尸体就是用这种方法,可以有效的预防瘟疫。
只不过丹炉烧出的味道似乎更加细腻一些。
“啊,多么美妙的气味。”
老者沉醉的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浑身都忍不住颤抖了几下,然后看向了排在第二位的修士。
同一时期的大师兄死后,他反而安静了下来,除了用力磨牙的声音就是蕴含滔天恨意的眼神。
“啧啧,等会儿就轮到你了,别急。”
老者咂了咂嘴,揭开炉盖,从后面的岩架上取下好几株形状奇异的草药,回到丹炉前。
“唉,这株灵煌草我可是寻了好久,才在一处崖峭上找到的,蕴含的火属灵力可是浓郁的很。”
老者惋惜的抚了抚一颗火红色的草药,随后扔进了丹炉,又摸了摸另外一株碧绿色的草药,
“这玉碧花更是花费了老夫几乎一辈子的积蓄才从门派的拍卖会中买下,更是稀有的很啊,今天就便宜了你们几个,哈哈哈。”
不一会儿,老者就扔了不少药草进去,随着丹火的燃烧,洞窟中的药香味更浓了,逐渐盖住了人体的焦味。
“老东西,吃这么多好的,不怕一会儿撑死你个王八蛋。”
陈渊吐了一口方才被踢出来的血沫,看着老者的动作,继续问候了起来。
“哦哦,对了,我忘了你是个老乌龟了,所以能吃得很,哈哈哈。”
看到老者无动于衷的模样,陈渊进一步提高了攻击性,接上了方才排在第二位修士的话茬,继续谩骂起老者来。
“呵呵,小子,我就算让你骂上个十年半个月又如何,只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老者呵呵一笑,一招手抬起炉盖,把第二位修也投进了火炉中。
“老东西,我在地狱等你。”
这修士狠狠地朝着老者吐了一口鲜血,随后便被紫色的火焰迅速吞噬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骨头还挺硬,可惜了一个人才啊。”
老者盖上炉盖,虚情假意的哀叹一声,看向了排在第三位的修士,这修士也是一名男子,从醒过来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不过眼神中蕴含的恐惧确实说不了谎。
感受到老者的目光后,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看了两位已经死去的师兄一眼,用力的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直挺挺的朝着老者跪了下去。
“师父!弟子跟了你八年了!师父,你放过弟子好不好?”
见到老者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沉吟了几息,随后声泪俱下,低声啜泣起来。
“呜呜,师父,你看,方才二师兄与那少年辱骂你的时候,我一句话都没说,因为我知道,我的功法,一身的本领,都是从师父你这得来的,所以我无悔,也不恨!”
说完这句话,他喘了口气,擤了把鼻涕,继续说道:
“可是师父,你放过我,我...我以后能为你抓更多的修士,好不好,给我一个机会!”
老者轻轻地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转身看向丹炉,悠悠地说道:
“唉,成轩,你的性情为师是知道的,为师也想给你个机会,可是时间不等人啊,我给你机会,谁又给老夫机会呢。”
说罢,他再次一挥手,跪地求饶的修士顿时感觉身体飘了起来,向着燃烧着炙热火焰的丹炉移动了过去。
“等一下!师父,我真的还有价值,您饶过我!求求你了!啊!”
他哀求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惨烈的嘶吼,火焰炙烤身体的疼痛让他疯狂的拍打气炉盖来,可是封锁灵力的符箓足够在丹火中支撑一段时间,几人的储物袋也被老者收了起来。
策划这一场阴谋的老者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给几人翻身的机会。
“啊!不!我不甘心!!!”
困在丹炉中的修士疯狂的用四肢敲打着厚重的丹炉,指甲挠在炉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也挠在了南晚钟的心上。
从方才她就没说一句话,不是足够冷静,也不是认命了,而是吓得失了神。
一想到即将要被炙热的火焰烤成一把灰烬,她就忍不住的哆嗦颤抖起来,修行数十载的南晚钟恐惧到了极点。
她其实同样很不甘心,刚刚从肖风宇的魔爪下逃离,就入了老者的陷阱,还没有开始享受修仙门派带来的福利,就要悄无声息的陨落于此了。
“真悲哀啊...”
听到旁边南晚钟的低语的同时,陈渊也闻到了一股...一样的味道,因为人体的焦糊与草药的香气比较浓郁,所以一时没有分辨出来,直到他看到颤抖的南晚钟才换好的宫装裙摆下溢出一滩液体,才知道是什么味道。
她吓尿了...这股难闻的味道是尿骚味。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死亡就在眼前,还是如此悲哀痛苦的死法,有几人能勇敢直面呢。
储物袋没在腰间,看样子是被老者收走了,灵力也被束缚住了,如此情况下,陈渊似乎已经没有了翻身的余地,系统20点的身体防御或许能抵挡住火焰一时,只不过不杀死这老者,一切都是枉然。
老者的运气很好,也应该说把握的时间很巧妙,陈渊经过身体经脉残留的灵力内视自身后,发现身体中有一种毒素,可以暂时令凝气期修士昏倒,那老者就是用了这种无色无味,扩散于空气中的毒药,迷倒了自己与南晚钟。
天时地利人和老者占了个全,陈渊当时正好大战一场,灵力枯竭不说,识海因为操纵法器更是损耗颇大。再加上南晚钟也是中了肖风宇的陷阱,所以二者都没有察觉到老者的手段。
这老者心思细腻,稳扎稳打,是个难缠的对手,明明可以用修为直接碾压南晚钟与陈渊,却还是从这些旁门左道下手。
现在陈渊唯一不确定的,便是这老者知道不知道自己杀死了肖风宇。
战斗的痕迹他都抹除了,若是老者在他结束战斗后才到来,见到南晚钟与自己后施展手段,那么这场死局一还有一些机会。
破局的点就在肖风宇的储物袋!
“呵呵,老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小爷我事情要办完的时候出现,活该你资质低下。”
老者听到陈渊的声音,挑了挑眉,又看了看失禁的南晚钟,不屑的冷哼一声。
“沉迷色欲,实在不堪入流,老夫我修行数十载,从未接近过女色。看你将死了,小子,我告诉你一件事,无论男修还是女修,保留处子之身,都有助于提高筑基的成功率。”
听到老者这话,陈渊不禁精神一震,看样子,这老头误以为是他下了药,想要对南晚钟图谋不轨,并不知道有肖风宇的存在,那就有机会,他不会想到陈渊还有一个储物袋的!陈鲤应该成功了!
“老东西,我死前有一事不明白,你是如何知道我二人的位置的。”
老者听到这话,眯了眯眼睛,随后比划了一个小瓶的手势。
南钟晚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她低垂着头,注视着地面,任凭杂乱的发丝掩盖脸面。
老者瞄了这个前些时日还给自己端茶倒水的女修,并没有开口嘲讽她的脆弱,在他看来,就算失禁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他不就是因为怕死,才做了这一切吗?
“好了,让你多活了这么久,也该上路了。”
老者观察了一下火候,又揭开炉盖看了看灵材与人体的结合程度,然后轻轻一招手,就把陈渊用灵力拽了起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丹炉,陈渊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拼命的用双臂撑开绳索,企图挣脱,做出一副绝望不甘的模样。
“老王八,你真的以为延长寿命不用死了吗?!哈哈哈,你今天这样杀我,等到了地狱,就有恶鬼这么杀你!”
听到陈渊被扔入丹炉的嘶吼,老者仿佛听到了美妙的音乐一般,一脸享受的把陈渊彻底扔进了紫火中,盖紧了炉盖。
“啊!疼!老不死的!你*你八辈子祖宗!啊!!!”
落入丹炉的陈渊痛苦的嘶吼起来,不过这不是装的,是发自肺腑的疼。
丹炉的炙热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紫色的火焰灼烧着他的每一片肌肤,肉体,疼的他快要昏厥过去了。
“啊!”
狠狠咬牙坚持的陈渊双臂使出全力,直接挣脱了束缚双手的绳索,一把扯下了封在丹田处的符箓,调动起了灵力。
方才挣脱不开绳索只是他特意装出来的假象罢了,为的就是迷惑那老者。
赶忙用灵力护住周身之后,陈渊故意露出了半个臂膀和后背,忍受着火焰的炙烤。
做戏做全套,他要让老者闻到肉体烧焦的味道。
况且他现在灵力不多,这火焰的威力不俗,与肖风宇战斗后处于枯竭的状态,要留存一部分,谨慎使用。
“陈鲤,笨鱼,按照我昏迷前一刻的吩咐做了吗?”
直到现在,他才用灵识沟通起陈鲤来,之前一直没有与陈鲤说话,是怕打草惊蛇,因为一步之错,满盘皆输。
听到陈渊的呼唤,陈鲤在陈渊的灵力保护下,从已经烧毁的残破衣衫中露出了头,之前他一直保持着与肖风宇交战时的模样,扮作内衬伪装起来的。
看到陈鲤安然无恙,陈渊舒了口气,浅笑一声,然后疼的嗯哼一声,再次发出了嘶鸣,这是给丹炉外的老者听的。
“啊!老东西,你不得好死...”
呼喊到了最后,声音逐渐衰弱下来,变得有气无力。
不过火炉中的丹火造成的伤害却是名副其实的。
“唔!疼!疼死了!”
紫色的火焰仿佛一把犀利的剃刀,不仅把他暴露在外的肉体烤的焦黑融化,更是撕扯开来,露出了根根白骨。
“哈哈哈,好的很,这份痛楚!这股撕裂!老王八,我必让你百倍奉还!!!”
陈鲤见到这一幕,急的直晃尾巴,圆滚滚的眼睛直转,想用红色的虚影替陈渊遮挡伤害,却被他轻轻地抚摸制止了。
他受再重的伤都可以恢复,不过是遭些罪,陈鲤的恢复能力他可不敢赌。
陈渊一边咬牙忍受着,一边接过了陈鲤包裹的储物袋。
这储物袋是肖风宇的物件,陈渊之前是为了保险起见,防止肖家修士的侦查,这才交给了陈鲤保管,根据他的观察,陈鲤似乎有避开修士灵识的本领。
而陈鲤也是顺利包裹着这个储物袋,躲过了老者的搜寻。
肖风宇的储物袋原本有他的灵力封锁,不过对方死去后便慢慢散去了,所以陈渊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把它打开了。
里面的物件不少,法器,灵石,符箓,粗略的搜寻一番,陈渊发现了最适合当下情况的宝贝。
一张金色的符宝。
这也在他的猜测之内,肖风宇身为肖家的精英弟子,更是风灵根的天才,怎么会少了这等宝贝傍身。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战斗的一开始就选择了接近对方,为的就是缩短距离,不给他启动符宝的时间。
不过现在,陈渊有足够的时间凝聚灵力,发挥这张符宝的全部威能。
要对付凝气期八重的敌人,不舍身布局,制造这样一个场景,陈渊实在没有把握一击必杀。
“呵呵呵呵!死老头,我要给你一份大礼!”
丹炉外,老者悠闲的盖上炉盖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他时不时凑近闻闻丹炉散发出来的味道,时不时检查一下火候,生怕出了问题。
这炉丹药可是他辛苦筹划数十年的心血啊,如果成功的话,有极大地可能直接助自己突破凝气期,进阶筑基!
南晚钟透过发丝看着熊熊燃烧的丹炉,眼眸逐渐黯淡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当一股新的焦糊味道从丹炉中传来的时候,老者知道时机快到了,他陶醉的深吸一口,狂笑起来。
“哈哈哈,十年磨一剑,就是等今天!我要成了,我要筑基了!老夫要逆天!哈哈哈哈!”
他兴奋地在洞窟中乱转着,从后面的岩架上又取下几分灵材,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南晚钟后,就要揭开炉盖完成最后一步。
与此同时,丹炉中的陈渊愤怒已经积蓄到了顶点,背后和臂膀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麻痹,酥到骨子里的麻!难受!痛苦到极点!
这股感觉就像是同时有百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身躯一样,不仅如此,因为灵力用于催动符宝的缘故,之前防护身躯抵抗火焰的灵力出现了纰漏。
他的双腿已经完全融化,与方才的几位同门和药材汇聚在了一起,这股疼痛更是让陈渊把手指甲都扣进了血肉中。
“哈哈哈,疼!疼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感受这么清晰的痛楚!真是谢谢你!老不死的,来了,时机就要到了!!!”
陈渊拼命的向胸前的金色符宝中灌输着灵力,使得这张符箓发出了耀眼的金光,若不是属于上阶法器的丹炉有隔绝灵力的效果,怕是整个洞窟都会颤抖起来。
而陈鲤完全不会畏惧陈渊这副癫狂的模样,他知道,无论怎么样,这个少年都不会伤害自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展肢体,保护住陈渊的要害不被火焰侵蚀。
“哈哈哈!来了!最后一步,我就要成丹了!寿元,大把的寿元,来!!!”
时机已到,老者心中狂吼着,用激动颤抖的手果断地掀开了厚重的丹炉,而陈渊也把符宝的威能发挥到了最大,他同样内心大笑着,癫狂的期待着丹炉打开的那一刻。
“开!”
下一秒,老者掀开丹炉,并没有见到初具雏形的丹药,迎面而来的只有一片闪耀着金光的短尺,还有带着一副狰狞可怖表情的脸。
“你居然没...?!”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陈渊的声浪压了下去。
“哈哈哈!老东西!死!!!!”
下一息,他衰老的身躯便被漫天的金尺淹没冲刷到了后方的岩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