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灰光上人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看着肩膀上插着的红影虚剑,抬起另一条胳膊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又抹了一把脸上溅到的鲜血,这才彻底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哈,我赢了!是我活下来了!炼体功法,这家伙一定有炼体功法!”
紧接着,方才充斥内心的恐惧就化作了满腔的喜悦,他低头看着掉落在地面上,浸泡在血泊中的头颅,不禁咧开嘴大笑起来。
“死了!这体修死了!对了,还有这柄剑,也是我的了,这一看就是个好宝贝。”
围在大堂外侧的一众土匪见到这一幕,沉寂了几息,纷纷叫好起来。
“灰光上人好本事!”
“不愧是仙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灰光上人,请收我为...”
然而土匪们吹捧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陈渊的无头尸体忽然发力,攥紧了剑柄,向下狠狠一劈!
插在灰光上人肩膀中的那把红色影剑轻易地贯穿了他矮小的身体,直接把洋洋得意的侏儒砍成了两半!
“噗嗤。”
一时间,鲜血喷射,肉沫横飞,五脏六腑哗啦啦地流了一地,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四溢开来。飘浮在半空中戒备的灰色小剑也应声重新化作了一张符箓,无力地掉落在了地面上。
刚才欢呼的土匪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怔怔地注视着变成两半的灰光上人,没有一人再张口,场面蓦然变得凝重诡异起来。
“这...”
旁边活着的二当家脸色吓得煞白,伸出双手不可思议的捂住了嘴,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话,
“这...他还没有死...”
话音刚落,那具无头尸体又动了,这次他转过身,晃晃悠悠的走了几步,来到了滚落在地面的头颅前,有些生疏的弯腰把陈渊的脑袋捧了起来。
“抱歉抱歉,第一次脑袋搬家,感觉有些奇怪,陌生的很,嘿嘿,等我一下,很快。”
被举起来的陈渊头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几句话,随后操纵身体把脑袋放在了依旧在流血的脖颈上。
“啪叽。”
下一秒,汩汩流淌鲜血的脖颈处忽然伸出了根根血芽,仿佛树枝一般,连接在了血肉断裂的地方,鼓起了一大片膨胀伸缩的血管,泛着树叶一般的纹路,连带着陈渊的眼睛都迸出了根根血丝。
看到这个画面,围在四周的土匪们再也坚持不住了,大部分都软了腿,跌坐在了地上,一小部分叫喊着冲出了大堂,四散逃离。
“哦哆,疼疼疼,哈哈,就是这种感觉,爽!已经很久没受这种级别的伤了,好了好了。”
几息的时间,陈渊便把脑袋重新接了回去,适应性的扭了扭脖颈,发出几声脆响之后,他握着手中的红影虚剑,不紧不慢地朝着那群失去抵抗能力的土匪走了过去。
“啊~上次感受着到这么刺激的痛楚还是第一次遇到熊的时候,唉,那个时候更惨,半个身子都没了。”
陈渊一边迈步,一边轻声讲述起来,仿佛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他自己。
“可是我并不讨厌这种痛楚,你们不懂,也不会懂,活得久了,时间的流逝与自己无关这件事,仿佛都变得理所应当起来,无论春夏如何交替,无论四季怎么变更,我都不会老去,死亡。”
说到这,陈渊看着面色绝望的一位土匪,毫不留情的一挥剑,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直接把对方的脑袋削飞了出去。
“慢慢地,我感觉自己都变的冷漠起来了,山脚下的村落,四十年前只有几户人家,二十年前也才不过十几家,直到十年前才发展成了村落。”
“看着一辈一代的凡人生老病死,我忽然发现自己也变得和时间一样,逐渐感受不到人间的冷暖酸甜了。”
说到这,陈渊停顿了一下,抬起手中的剑,柔和的抚慰了一下,继续说道:
“幸好还有陈鲤的陪伴,后来我找到一个办法,用来证明我还活着,让我可以感受到自己还没有化成时间,那就是痛楚,没错,疼痛!”
说到疼痛,陈渊的情绪忽然高昂了起来,他不断地挥臂劈砍,斩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溅起一片又一片的鲜血,没一会儿,整个大堂都涂上了一层鲜血淋漓的颜料,散发着闻之欲呕的腥气。
“唯有感受痛楚,才能让我真切的体会到,我还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拥有七情六欲的人!最近几十年我才逐渐悟透永生的真相,这哪里是什么诅咒,这分明是赐福!是上天的赐福!”
“哈哈哈哈!”
陈渊狂笑着,一踩地面上的血泊,冲了出去,追上了那些四散逃离的土匪,肆意的杀戮起来。
“哈哈哈,就是这样,生命的消逝,血肉的撕裂,时间的流转,这才是永生的真谛和意义。这世上没有不可杀之人!心情豁达,念头通畅,随心所欲,这才是我陈渊!”
“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过来,啊!”
“别杀我!”
陈渊的笑声与山寨中其他拼命逃亡土匪的哀求惨叫声掺杂在了一起,使得其他活着的土匪更加胆颤无力起来,往日快活逍遥的山寨摇身一变,化作了炼狱。
“呼,呼。”
回过神来,陈渊发现四周已经躺满了死去的土匪,尸横遍野的横了一地,即便手中的红影虚剑滴血不沾,他还是感觉到了莫名的沉重。
“呵呵,我就是你们的报应,你们的天罚。”
沉醉的深吸一口血腥气味之后,陈渊提着剑,朝着大堂就走了进去,还有一人没有解决呢。
“等...等一下!别杀我,做牛做马都可以,别杀我!”
早已吓得临近崩溃的二当家瘫倒在地面上,语无伦次的哀求着,一开始泼辣妩媚的样子早就消失的不见踪影。
“我...我可以当你的奴仆,仙家,大人,公子,行行好,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一边说着,一边跪倒在了地面上,涕泪横流,最初秀丽的脸庞早已消失不见。
“呵呵,真是无趣,你能爬到这个位置,杀了不知道多少人了,轮到自己,反而怕了吗?”
陈渊冷笑着,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一剑便把二当家柔嫩的躯体斩成了两半。
蛮风寨的土匪们前半夜置办的酒席,后半夜人就死了个精光,整寨一百多人,全都死在了陈渊的手中。
此刻一轮圆月高悬夜空,星星点点的虫鸣点缀其中,舒光乍泻,澄辉流荡,皎洁的月光映在遍地的血泊之上,化作血月,泛起的银丝仿若金鳞。
澈月描血血描月,风抚骨尸尸抚风。
阵阵冷风袭来,让浑身浴血的陈渊打了个冷颤,他随意的坐在大堂主寨的台阶上,用手时不时点戳挑逗着飘浮在身边的红色鲤鱼,看着满地的尸体,露出了一抹微笑。
脑海中不禁回想了自己刚来到这座不知名的山,只有几户人家的稀疏村落中,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送给自己的糖葫芦。
很酸,也很甜,那是第一次有人送给陈渊好吃的食物,不臭,也不坏,尽管只剩下一颗了。
四十年过去,那姑娘也嫁作了人妇,年老色衰,或许早就忘记了自己年幼时,送出去的一颗糖葫芦了吧,她就这么度过平凡的人生,直到今日死在了土匪的刀下。
那颗糖葫芦就和此时满地的鲜血一样红艳。
陈渊真的不在乎村镇的死活吗?哈哈,只要他不说,没人知道。
自己独居在山林中,是避免百姓把他当作怪物,还是厌倦了烟火呢?这也没人知道。
至于永生是诅咒还是赐福,或许都是吧。
“陈鲤,就当做一颗糖葫芦的答谢了,好不好,毕竟你当时也吃了半颗。”
红色的大鲤鱼听到这话,眯着圆滚滚的眼睛,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