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熙等人来到黄泉之时,天空呈现了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似乎要给这孤寂黑暗的冥河添加一丝生机。
“我倒是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象了”一道声音将玖熙他们的视线从火烧云上转移,只见一个巨大的,眼里冒着青色的火光,穿着铠甲,腰间还别着一把刀的骷髅人缓缓而来,怀里稳稳当当的抱着一个白发红衣的女子。
走到近了,原先慵懒的靠在骷髅人的怀里的彼岸才精神起来,抬头扫过这冥河的天,轻嗤:“早就接到你们要来的消息,它倒是懂得讨好你。”
骷髅人对着玖熙低下了那颗硕大的脑袋,彼岸嫌弃的用手指将那颗快要将她埋了的脑袋推了上去:“你给她行礼就行礼,别把我埋了行不行!笨蛋!”骷髅人眼里的火光都微弱了下来,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玖熙笑了一声,上前轻拂彼岸耳鬓旁的发丝:“精神气恢复的不错,近来嗜睡的情况应当好多了吧。”
彼岸轻哼,转头看向应慕奚和姬芸:“慕奚上神,好久不见啊!姬芸姐姐,你的情况还好么?小梦魇也来啦!”
应慕奚笑而不语,姬芸指尖划过额头:“小事儿,无碍。”梦魇乖乖的跟在姬芸旁边,抬头看着那坐在骷髅人怀中的女子,喊道:“彼岸姐姐。”
“你们要找的水晶莲,我知道在哪里”彼岸说起水晶莲时,眼里的回忆一闪而过:“我可以带你们去,只是取,得你们自己去取。”
水晶莲,顾名思义,一种晶莹剔透状似莲花的神草,是极为纯净的存在,这要是生长在其他地方并不奇怪,但它却独独生长在冥河深处,生长在这怨念与执念交杂的地方。
奈何桥上,玖熙几人看着桥下忘川河,表面上平静的毫无波澜,但河下面却有着数不清的阴灵虎视眈眈。
“说是在冥河深处,倒不如说是在这忘川河的深处。玖熙,我会替你开出一条路,你快去快回。”彼岸望了一眼忘川河,回头手指轻拂过骷髅人的脸庞,眼里带着些不舍。
“你可以吗?”玖熙心里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她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当然可以,你别忘了,我可是执念种子种出来的曼珠沙华,与这些阴灵正是克星,就这么说好了,你快去快回。”说完,彼岸便从骷髅人的怀里飞出,直入忘川,那些阴灵便蜂拥而上,骷髅人当时就想拔刀,却听见娇喝声:“笨蛋,不许拔刀,待在岸上别动,我没事。”
阴灵大部分都围着彼岸而去,玖熙趁机钻着空子进入了忘川河深处。
入忘川者,皆是被情所困的执念之人,每一滴河水,都呈现出了一副画面,高兴,悲伤,有在一起海誓山盟的坚定,也有毫不留情转身就离开的决绝,玖熙看着这些画面,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她快速像河底深处游去,要早一点找到水晶莲,彼岸,你不能出事。
玖熙仿佛穿过一道屏障,随即所有的灵魂碎片都不见了,原本黑暗的河底突然变得明亮起来,玖熙看见了那朵开在水底的莲花,晶莹剔透,纯洁的像个守护天使,独独守护这一处的黑暗。
玖熙向着那朵水晶莲游去,手指碰到水晶莲的花瓣时,一段记忆涌进了玖熙的脑海里,那是彼岸的记忆。
三万年前,上一任孟婆还在世的时候,被她浇筑守护的彼岸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黑发红衣,自信张扬,孟婆宠她,只时不时苦口婆心的教导着她引领亡魂从执念中走出来,但彼岸从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只想去玩,去那些亡魂口中所说有情有义的人间去玩。
终于有一天,她趁着孟婆熬汤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这一出去,让她见识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世界,繁华热闹的人间可要比黑暗孤寂,时时能听到哭声的冥河要吸引人。
彼岸走过了繁华热闹的街巷,也看到了因为严寒冷酷的天气冻僵在雪地里的人,看到了因为战火烽飞,丧失家园无处可安身的人们,也看到了那位披着铠甲,上阵杀敌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
因为少年那满身不服输的劲儿,彼岸就偷偷隐身跟在少年将军的旁边,知道了他的名字:黎昕,人们都叫他黎将军。
生死对于彼岸来说没什么感触,在她认为死了之后还可以入轮回,入了轮回又是活生生的人,但她看着黎昕满脸血污,握着刀柄单跪在地上默默流泪的样子,心窝处好像有些疼。
此后,每次黎昕上战场的时候,彼岸都会偷偷跟着去,总是能在在最致命的危急时刻将他救下,人人都说黎昕好运气,可黎昕知道,他的身边有个默默守护他的神。
于是,黎昕每天都会独自一人出去走走,在一颗青果树下讲着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彼岸就待在他身边默默的笑着,却从来不回应,黎昕也不失落,日日都如此,他不知道这个保护他的神在不在,只是想分享便说了,直到有一日,头上的青果树变成了红果树,一个圆滚滚的果子掉下来,快要砸到黎昕头上的时候,被彼岸接住了,黎昕抬头看着离自己不过一寸的果子,笑的肆意。
彼岸现身了,一身红裙如同六月的艳阳,明媚而又炽烈,她恨恨的咬了一口苹果道:“黎昕,你在笑什么?”黎昕停下了笑,一双温润的眸子看着她像是盛满了星光:“我在笑我猜的没有错,保护我的神还在。”
彼岸靠着他坐下,十分自然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懵懂的问:“你怎么知道是神而不是妖怪?”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僵硬的身子和那红的滴血的耳朵。
黎昕抿唇:“能一直保护我的,肯定不能是妖怪啊!”
“说的也是,世上哪有我这么人美心善的妖怪。”彼岸说着就笑了,她还是第一次在陌生男子面前大言不惭的夸自己,哪曾想少年坚定的说了句:“嗯,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