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规矩?”穆为生声音虽低,却威严雄浑,“怎么?龙族已经不归神界了?”
“我没这么说。”白昱不想跟他弯弯绕绕一大堆,他说不过帝君,总叫人抓住话柄,最后给龙族带来祸端。
白昱少年心性,一惯不会迂回曲折。
而帝君身居高位,自觉给了白昱宽容,白昱却不识抬举,随即喝道:“冥顽不灵。”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白昱不依不饶指着帝君。
“大胆!”穆为生话音一落,周遭便起了大风。
白昱头发被吹的凌乱,眼神却坚定的看着他,像是无所畏惧。
穆为生被他的眼神挑衅,左手一挥便有无数尖利的冰晶向白昱刺过来。
白昱飞身躲避,还不忘嘴上逞强,“我不怕你,我不会走的。”
他克服本能的恐惧,说话间几个翻身接近穆为生,径直朝穆为生出手。
穆为生只想吓唬吓唬他,给个小小惩戒,让他知道规矩就得遵守,没想到这小崽子竟敢跟自己动起手来。
他有多久没跟人动过手了?
几千年?
还是几万年?
他已经记不清了。
穆为生看着白昱的少年意气,心里并不生气,反而生出两分痛快来。
他边轻轻松松点破白昱的招,边笑道:“这些年倒是有长进。”
白昱不想跟他说话,只聚精会神的对付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顶大风平息,白昱气喘吁吁的站在穆为生身后。
“夫子一向要我敬重你,所以是你吗?帝君。”白昱不依不饶的发问,他就是要知道答案。
反观穆为生气定神闲,他本不想理他一只小崽子,可看着白昱纯真的眼神,又叹口气回道:“不是。”
“那我更不能走,那些妖物不是你派的,就另有其人,他们是冲我来还是冲着夫子来我不知道,我要留下来保护夫子。”
穆为生看着白昱一声冷笑,“手下败将,凭你能做什么?”
“我今日输给你,未必日后一直输给你。”白昱说着有些羞恼,往前几步显示自己的决心。
“我要保护夫子,你要是赶我走,我就昭告三界你现身人间。”
穆为生不怀疑他会真的这么做,白昱是龙王第九子,得天地精华孕育而生,若不是自小有叶云朗调教,还不知道长成什么无法无天的性子。
所以别说今天他不会听从自己的命令,就是九百多年前的那场打压,要不是叶云朗神陨前的那几句交待,他怕是也不会生生受着。
其实就算白昱昭告三界也没谁奈何得了他,但是却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会干涉人间之事,只是在夫子身边。”白昱见帝君不说话,语气软下来,做了自己不生事的保证。
穆为生冷哼一声,“好自为之,若是越界,谁也保不住你。”
白昱也明白帝君这算是做了让步。
“等等,”眼看帝君要下楼,白昱又追上他,“你还没说你来做什么?”
穆为生眉目冷硬,本想教训他两句,又觉得自己与一无知小龙计较实在有失风度,遂径直离开,不再理他。
一步步踩在楼梯台阶上,作为神界之主的帝君心里突然对白昱生出一分羡慕来。
他来人间,正是因为察觉到了柏长青有一劫难,总要亲眼看看他无事才安心。
可是这理由不足为外人道,他自己也是庄生晓梦不甚明朗,惶论说给别人听?
若是自己像白昱一样少年赤忱,无所畏惧如何又能看不清自己的心?
穆为生回到餐桌的时候,柏长青刚挂掉电话。
“穆总,今天的菜还吃得惯?”季千风见人进来主动招呼。
“尚可。”穆为生赏脸回了季千风一句。同时看向柏长青,心里想着人说本性难移,果然是这样。
不管是叶云朗还是柏长青,都一样从不揣合逢迎,不论对面是谁,他总是磊落坦荡,贤良方正,只为众生筹谋。
若说神性,最高境界莫过于此。
而季千风听着他一句尚可,嘴角直抽抽。
他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与他们格格不入的违和感,说出的话也总是怪怪的。除了对柏长青有几分热络,对其余人都爱答不理。
说他势利吧,偏偏他的云淡风轻的姿态并不让人这样觉得。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月十五号我们正式签订合同,到时再见。”
柏长青起身朝穆为生伸出手,这是下逐客令了。
穆为生脸色不变,微笑颔首却并未伸手。
柏长青也不在意,收回手道:“我让司机送穆总回去,公司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穆为生看人出门,再次感叹这人总是这样宠辱不惊,让他这修了几万年的老古董都自愧不如。
在车上柏长青再次拨通张叔电话,“还没从房间出来吗?”
“出来了出来了,这会儿在餐桌上吃水果呢,要小白跟你说话吗?”
“电话给他。”
柏长青听到那边白昱的声音,“这样说就能听见吗?”
“对,这样拿着,这边贴近耳朵。”张叔在教他接电话。
“柏长青?”
通过信号传播的声音不像直接入耳那样清晰明亮,柏长青甚至能听出来白昱嘴里还含着东西,但是此刻却让他莫名心安。
“嗯,是我。”柏长青回应的时候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真的是你的声音呀,我是白昱!”白昱声音热烈又明朗。
“嗯,我知道。”柏长青能清楚的感受白昱第一次接电话的新奇。
也是自己疏忽,一直没有给他配一部手机。
“你什么时候回家?”
“五点回家。”
“哦,那现是两点,还有三格你就回家啦。”白昱隔空点着墙上大大的挂钟,他现在已经会看时钟了。
“那这三个小时你准备做什么?”
“等你回家。”
柏长青心里突然酸软不已,在这里自己就是他唯一的期盼啊。
柏长青再次提前下班,白昱像每一次一样冲着他的车扑过来。
或许是解决了心事,白昱胃口大开,吃的比平常多,柏长青一心软没拦着。
吃完了柏长青又怕他积食,还带着他在院子里散了半小时步。
晚上柏长洗过澡照常去客卧,靠在床头刚打开书,门被敲响了。
没有规律,声音不大,是白昱。
“请进。”柏长青合上书。
门打开一条缝,白昱探头进来,“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周围有妖物,而且帝君也出现的莫名其妙,虽然说暂时没有赶他走,但是这都令白昱不太安心,他得守着夫子才行。
柏长青听到他的话倒是一愣,想起昨夜要同处一室时白昱的不自在,怎么只过了一晚,就改了主意?
没等到他回答,白昱自己进来了,他这才看见白昱身后还抱着枕头。
柏长青没说话只往一边挪了挪,白昱得了他行动上的允准立刻将枕头放下,自己缩进被窝里。
“柏长青。”白昱将自己裹得只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胳膊还疼吗?”
“不疼。”
“那额头疼不疼呀?”
“不疼。”柏长青说完关上灯,“快休息。”
白昱这才从被子里将红的苹果一样的脸放出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只要和夫子接近心就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两颗心都是,一左一右将他胸腔都震的发麻。
但是他还是努力克服自己从里到外的说不清楚的那份不舒服,在黑暗里摸摸索索将手伸过去。
只要有肢体接触,他就可以借助灵力帮柏长青减轻疼痛,加快伤处的愈合。
柏长青忍着白昱的手在自己腰侧摸来摸去好半天了,紧绷着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他终于受不了,一把将做乱的手握住了。
“做什么?”柏长青嗓音低沉有些微哑。
“可以牵着手睡吗?”
明明之前趴在自己身上睡都没有征求过自己同意。
柏长青无声的叹口气,握着手放在自己身侧,“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