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长青跪在地上将人接住,抱的很紧。
白昱掉下眼泪的同时,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纷纷落下,将外头的人砸了个措手不及。
柏长青迅速脱下风衣将白昱裹起来,就近进了一间病房避雨。他将白昱安顿在床上,白昱不肯躺着,就那么坐在床边抱着他哭的抽抽搭搭。
季千风拿着片子站在两人身后,不合时宜的开口,“听说龙一落泪天就要下雨,看来是真的啊。”
没人理他。
季千风尴尬的摸摸鼻子,“还是让院长看看吧,你不是说他旧伤在颈部吗?”
“嗯。”柏长青没什么心情搭理他。
季千风察言观色,得了个嗯就麻溜的走了。
白昱的脑袋贴着柏长青胸口,眼泪将他胸前衬衫打湿了一大片,冰冰凉凉贴在身上。
“白昱不哭了,”柏长青轻轻拍着他的背,“你是不是想起些什么了?”
白昱还是不说话,柏长青也不着急让他说出什么来,只是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心疼。
“没关系,不论是什么事,都过去了,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怕。”
柏长青不断出声安抚着白昱,他不知道白昱经历过什么,所以这些安慰的字眼通通显得苍白无力。
他轻抚着白昱思绪万千,什么样的伤在痊愈行动自如后还会留下那样明显的痕迹?
人类的普通骨裂休养一年半载就基本看不出来了。
白昱是龙族,自身强悍,按理说如果受伤肯定会比人类恢复的更好,可是那片子上一处处骨头碎裂过的痕迹如此清晰……
当时白昱究竟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柏长青发现自己试图去想象白昱经历过什么的时候,心口积着一团郁气,怎么都散不开。
直到心脏开始闷痛,他才收回思绪。白昱好像是哭累了,就那么坐在床边抱着他睡着了。
外头天空重新放晴,天蓝盈盈的。窗台上落着刚刚被雨打下来的火红枫叶,叶子上还落着晶莹的雨露。
季千风带着院长进来的时候,柏长青刚把白昱放下,怕将人吵醒,柏长青带人去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将片子重新插在观片灯上,紧锁着眉头叹了口气。
“我说院长,从我拿着片子过来,听见你叹气没有五十也有一百次了,你从医时间比我命都长了,什么没见过,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啊。”
季千风现在是真的听见他叹气就心慌,其实他主要是怕柏长青受不了。
“柏总,不瞒你说,我行医一辈子了,是真没见过伤的这么重还能活蹦乱跳,不,应该说伤成这样还能喘气儿的。你看看……”
院长说着点了好几处地方,“这些骨折你们外行都能看出来,我就不说了。可是这筋脉上,跟骨骼的伤一样严重,真真是筋骨寸断啊。”
柏长青忍着胸口持续性的痛感凑近,果然筋骨连接处都有异样。
新型的透视仪不仅能将骨骼旧伤看清楚,皮肉筋脉也一清二楚。
“还有皮肉伤,你看。”
院长将那些伤一一点出来,柏长青看到他点在颈部的时候出声道:“他颈部伤的很严重吗?”
院长摇着头道:“这比起筋骨寸断,就是毛毛雨。”
“那为什么他身上从来不疼,但是颈部却时常旧伤复发?”柏长青追问道。
“应该不会啊,皮肉是人最外面的保护层,如果受伤,肌肉组织痊愈要比筋骨容易的多。”
听到此处柏长青沉默了,他想问如果皮肉不是最外层又是什么结果,但是白昱的身份不能叫更多人知道,于是他委婉的问道:“是吗?那如果像是海洋类生物,皮肉伤也和人类一样容易愈合吗?”
院长不知道他的问题为什么这么跳脱,突然就转到海洋生物上去了。
但还是扶了扶眼镜,专业又严谨的回答,“有鳞片的生物与人类不同,鳞片受伤是不可逆且致命的,鳞片伤其根基更甚于伤筋动骨。”
听完院长的回答,柏长青突然就想起白宁曾经回答过他的话。
“致命伤。”这三个字此时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不去。
“那有治愈的可能吗?”柏长青目不转睛的盯着片子,捏的座椅扶手咯咯作响,指节发白。
院长听着这动静有些紧张,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柏长青问的是今天做了透视的少年还是……可是他看着气压极低的大老板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便转头向一旁的季千风求助。
“咳,那个……他问海洋生物呢,能治吗?”
院长觉得有钱人真是莫名其妙啊,人伤成这个样子不问能不能治,先问上鱼了。
但他只是想想,开口还是本本分分的,“鳞片类生物的话,没有治愈的可能。”
柏长青脱力般往后一靠,闭着眼单手揉着两侧鬓角,“了解了,那他的这些筋骨伤,日后会不会有复发的可能。”
“这些伤都是旧伤了,既然人现在活动不成问题,那以后应该问题也不大,但时常还是以食物滋补为佳,不然年纪大了是要受苦的。”
院长说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开个食补的方子,回去换着做,仔细养着就不用担心。”
“嗯。”柏长青说完起身,走到门口又补一句,“他爱吃海鲜,食物以海鲜为主。”
院长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柏长青转身出门,途中电话响了起来,他边往白昱的房间走,边接通电话。
是小陈打来的,“老板,凌峰的人下午两点准时到,我们会议能照常举行吗?”
柏长青刚走到白昱的门口,边轻轻推开门,边道:“能。”
“好的老板,我这就……”
然而小陈话还没说话,听筒里再次传来急促的四个字,“会议取消!”
“老板?老……”
“嘟嘟嘟……”小陈握着发出盲音的电话愣住了,老板听起来很着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柏长青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看见窗户一角白色的衣摆瞬间消失,而病床上空空如也。
白昱不见了!
窗子上的防盗栏已经被拆在一旁,他急忙跑到窗前跟着翻出,就见三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迅速往停车场跑,其中一个肩上扛着医院的被子,卷成筒状。
白昱定然是在他们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