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若是觉得我有错,那就把我和我娘分出这个家吧。” 林隐的话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姐姐的聘礼和嫁妆都被大房占去了,不让我读书,现在大伯母还要对我下毒,我害怕!”
她故意流露出不安委屈的模样,于是这话一出,连老爷子都训斥不下去了,更做不到逼迫他道歉下跪了。
尤其林隐此时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让老人心底里难得涌起了一丝歉疚,但在身边的大孙子林博文也轻轻地喊了一声爷爷以后,他原本动摇的心志又是坚硬如铁。
他不能犹豫,大房和大孙都还要依靠他,这个家绝不能散,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威都必须要受到惩罚。
“你回去吧,好好面壁思过,私塾进学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林隐知道在这种偏远乡村尤其是古代的封建社会里,大家长的威信不容置疑,越是愚昧的地方越是如此,因为子女有时候就是他们的财产。
就像是古代崇尚孝道,父杀子无罪,可子女只是辱骂父母都是死罪,这就是法律儒家化的结果,为了维护统治阶级的权威地位,一个人在家不敢违逆长辈, 在外才能更容易被驯服臣服于上位者,这其实也是一种PUA。
所以林隐很清楚,她若是直接反抗也是得不到村子里的人同情的,只会认为她忤逆不孝。
她要是想要安然无恙地把秀娘带走,就要处处谨慎甚至适当的示弱,不能过多展露自己的聪明才智被人当成把柄,比如说她中了邪之类的。
当然,林家的事情捂是捂不住的,她看了一眼二房的程秀贞,精神力影响下放大了她心中的一些阴暗心思,于是第二日开始村子里暗中就流传起了林家的一些二三事,如大房如何苛待二房三房的,老爷子又是怎么偏心的,而小小的林隐明明聪慧灵秀,姐姐被霸占了嫁妆,身为受害者的他还要被逼让出去私塾学习的机会。
村子里家族枝繁叶茂的不在少数,不少媳妇和有点私心的儿女们都是受够了老人家一言堂偏心的苦,对此自然是对三房产生了同情,尤其林隐这个孩子的聪明几乎全村人都是看得到的,有个别老人都觉得如果是他们家的话那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么一个有才的孩子不培养的。
于是陆续便有宗族里的老长辈来劝解林老爷子,让他尽量一碗水端平别寒了孩子们的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别让读书的银子和纸墨笔砚的钱白白花费了。
老爷子于是又被动摇了,但大房的人此时对他的又是各种讨好关心,老爷子便还是执意选定了林博文,他却不知道,他抹去了林隐的机会也让原本有机会试一试的二房诸人极为失望,便是林博文下面的弟弟也是心中不服。
一时之间,林家看似太平,实则都被挑动了心中的情绪,静静发酵。
恰在此时,县城里私塾先生被里正和村长恭恭敬敬地请来吃饭,几家人家都带来了用族中名额选来的孩子,但无论哪一个,私塾先生看了都是微微皱眉,不觉得满意。
其实越是穷苦的地方,就越是喜欢拼命生孩子,毕竟这些都是劳动力,养得稍微懂事点就能下地干活了,但生的多不代表质量高,有些孩子一看就畏畏缩缩的,身上虽然刻意打扮干净了,但指甲缝里还是带着脏污。
读书人仪表整洁是很重要的,相比之下,林博文虽然也是表现平平,但和其他人相比起来已经优秀许多,算是被衬托出来了。
“就这样吧,我也该走了。”私塾先生是收了钱的,只是看在村长和里正的面子上走一次,他知道这一处乡村地处贫寒,愿意略略少收点,但不是不收。
何况这些孩童们资质平平,以他的经验,日后能考上童生的希望都极为渺茫,但他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口。
直到他走出村口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牵着孩子停在路上的年轻媳妇,她皮肤白净容色娇美,虽说有些憔悴却掩不去她周身的书卷气,显然这是个知书识礼的女子,和村里其它的村妇们气度截然不同。
“他们怎么来了?” 林庚仲父子顿时瞪大了眼,林博文更是心中暗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