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惊雷响,大雨下的那一刻。
贺斯宇就知道,他与太爷爷的线断了。
他虽知道贺家在哪里,可他不打算再去找了。
就这样吧。
从他成为黄山河的那一刻,就断了。
他笑看着外面倒退的景色,知道太爷爷会好好的,知道贺家会好好的,那就行了。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他终于回到了原主的家乡:卯城。
这边只有省城才有火车站。
下了火车之后,哪怕是省城,入目皆荒凉。
刚刚解放的新中国,正是一穷二白,百孔千疮的时候。
哪怕是在贸城这边,依旧可以看到战后留下的痕迹。
那时,更谈不上交通便利。
没有出租车,甚至他询问了一下,连去北河湾的车子都没有。
这……
总不会让自己走回去吧?
可好像除了走回去,也没别的了。
好在自己的行李不多,现在是上午。
他在省城这边买了几个馒头吃,想了想又多买了几个,放在包里面。
看到有卖白糖和鸡蛋糕的,又买了一些。
这才按照原主的记忆,再加上询问路人。
朝着北河湾的方向而去。
此时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树叶已经渐渐的枯黄。
他一路走着,一路琢磨着。
之前,自家三叔给自己写过信。
说奶奶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是希望他能够回来的。
对于三叔和三婶这对夫妻,印象还是不错的。
至少在原主父母去世之后,他们对原主还是很有帮助的。
这么多年,他偶尔还是寄一些钱回家,给叔婶一家还有奶奶用。
但却没有全部寄,自己存了一大部分。
人心异变,他总得防着一手。
等自己回家,要是三叔三婶人还不错,那自己再对他们好一些。
这么多年到底打仗,让他有了力气脚程也快。
好在天气也不热,就算走了这么久,身上有汗,但也不会到那种,又热又渴又累的地步。
他们打仗的时候,天气再热再冷,再饥饿的状态,他也经历过。
在询问了两户人家之后,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找到了北河湾村地界。
虽然自己不是原主人,也出去了那么多年,这里的变化也很大,可在看到这条宽阔的河流时,依旧觉得这里透着亲切感。
沿着这个河堤走的时候,他的步伐不自觉的加快。
这将会是他以后生活的地方。
对于黄家,他偶尔听爷爷提过几嘴。
说黄山河不但结了婚,还有一对儿女,后辈的日子很好。
但当时好像自己有点不耐烦,也没听多少。
早知道就应该多听一些。
但谁能想到,自己会穿越到这黄山河的身上。
不过身为咸鱼,既来之,则安之。
正在想着的时候,突然敏锐的发现,堤岸边有个人影,在站起来以后,突然就这样倒了下去。
他一惊,赶紧小跑着过去:“同志,同志。”
地上是一位,年仅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哪怕闭着眼睛也可以看得出,她的眼睛应该大,还十分好看。
虽然皮肤有些偏黑偏黄,甚至很瘦,还扎着土气的两股麻花辫,却依旧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同志,同志。”
看着这姑娘一脸苍白,他赶紧蹲下来,给人掐人中,力气又大,掐的又狠,那姑娘人中立马有条红杠。
被掐人中的姑娘,悠悠地转醒。
看到一个大男人的时候,吓得瑟缩了一下,眼中满是恐惧。
黄山河赶紧说道:“姑娘别怕,我是刚退伍的,北河湾村人,我叫黄山河,我三叔叫黄柱子。”
得知是刚退伍的,而且还是本村人。
姑娘这才稍微安下了一点心,但还是有所防备。
黄山河也没说什么,只是从袋子里面拿出之前在省城买的一个馒头。
递给她,道:“我看你是因为太饿低血糖晕倒了,你吃个馒头缓一缓吧。”
姑娘警惕的道了一声谢,却没有接,显然依旧在防备自己。
黄山河也没在意。
将馒头塞到他手中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表示:“同志休息一下就赶紧回家吧,这里不安全。”
说实在的,这姑娘也是运气好。
就这长相,要是遇到一个心怀叵测的人,将她拉到什么芦苇丛中去猥亵,这姑娘就惨了。
那姑娘看着他走的潇洒的背影,又看着手中的馒头。
想了想,将馒头撕成一大一小两半,将一大半用一条很旧的破手绢小心包着,放进口袋里面,另一半这才小心又仔细的吃着。
咬一口入嘴,感觉好甜。
她太久太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了,舍不得一大口吃完,只敢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
就怕吃太快了,这半个馒头一下就没有了。
等吃完,直接到河边俯下身子去喝了几口水,这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她刚刚看到这里有野菜,想挖一点回家晚上吃,哪里知道起来的太急,就这样晕倒了过去。
其实她能够听到这位同志的声音,就是人太虚弱,没办法动弹。
好在他给自己掐人中,让自己缓过了神。
吃完小半个馒头,她这才慢慢的起身,将掉在地上的野菜给捡进篮子里面,慢慢的朝家走去。
来到一个破旧的房子面前,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厨房正忙着的一位瘦弱妇人,道:“回来了啊。”
“嗯,妈。”她将那半个馒头拿出来,道:“妈,你吃点。”
她妈看着那白面馒头,惊讶的问:“淑芬,谁给的?”
名叫张淑芬的姑娘,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她道:“我看他面生,听黄家奶奶提过,她有一位在外打仗的孙子,有可能就是黄奶奶的孙子。”
“那应该就是了,难怪之前我看村里有些热闹,估计就是因为他回来了。”
她妈这才接过,却没舍得吃。
将馒头又掰成两半,一半要给女儿。
张淑芬却不接:“妈,我吃了一些,您吃。”
一半的一半,还能有多少。
张母这才放进了嘴里,也没舍得吞进去,另一半用着碗,用凉开水泡开以后,端进了屋里。
那里,正端着一个瘦弱的中年人,张喜财。
张母将泡发的白面馒头,小心的喂给病中的丈夫吃以后,这才又去做饭。
可说是做饭,家里没有了粮食,菜地的菜也被那些村民们拔光了,他们家一直吃野菜,已经快要饿死了。
张母麻木的想,饿死就饿死吧,总比活着强。
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
可让她去死,看着女儿,她又含着泪。
要是自己死了,丈夫与女儿怎么办?
只是,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