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逐渐明了,温热的池水让泡了许久的陆苓有些困惫,她阖目扶了扶颈部,疲倦唤道:“月儿,帮我拆发吧。”
没人应,以为门外的人没听到,陆苓又大了些声,“月……”
还未说完,一只手便抚上了她的头顶,缓缓拔掉了发簪,墨发如瀑散开,“吧嗒”一颗圆润洁白的佛珠,落在水中荡起涟漪。
紧接着头顶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十指灵活轻柔,顺着头皮一直按压至脖颈,正对穴位的按摩,解乏又舒散郁结,陆苓闭着眼舒服的享受着,情不自禁嗯哼了一声。
“月儿,从哪里学来的?不错嘛。”她毫不吝啬夸赞,这手法确实很不错,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丫头,手还真有劲。
背后的人没回,那双手又缓慢的抚上了她裸露在外的肩部,温润的水不轻不重浇洒凝脂。
陆苓骤然睁开了眼,身子往前一探忙拉开了距离。
那双手带着薄茧,不是月儿的!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她没来得及思考来的人是谁,本能之下只想着远离。
刚离开池沿,那人不给她反应,强硬的拽了回来,紧接着传来“噗通”落水声,后背便抵在一片灼热硬阔的胸膛上。
“跑什么?”
能进这里的人也只有萧丞焱了,听到是他的声音,陆苓卸了防备,还镇了心神,顺从的由他圈在怀中。
陆苓转过了身子,嗔怪道:“王爷什么时候学着当采花贼了?”
“采花贼?”这个诨名让萧丞焱笑了,一开始是负心汉,现在是采花贼吗?
他凝视着怀中的人,檀黑的瞳孔泛着微光,像极了一片汪洋深渊中乍现的荧火,“那本王,便采采你这朵花。”说着拉过她的手往下探,比这一池的水还热。
“月儿说你从寺里回来受了风,可有哪不适?”萧丞焱哑着嗓子,低头轻轻吻着那圆润白皙的肩。
陆苓掌心有些发麻,面也如滴血般红,“好,好了,泡了汤发了汗,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嗯……”他又滑向凸起的锁骨,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留下了清晰的齿痕,听了陆苓说没有不舒服的地,难免动作也更放肆了,“那求子呢?可虔诚?”
掌心麻感增强,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她的手,一刻不容她松懈,陆苓着实没有心思去想其他,只顺着说,“虔,虔诚,很虔诚!”
“好。”萧丞焱低低一笑,揽过她的腰肢,单手一拖,悬空之下,陆苓下意识勾住他精壮的腰身。
“那给本王瞧瞧……有多虔诚。”他凤眸半眯唇瓣含笑,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脖颈上循循善诱,又微微压低身子,不着痕迹探到池底,将那颗掉落已久的佛珠精准拾起握在掌心。
“神佛面前,可不能再撒谎了。”
“没,没撒……”陆苓想辩白,薄唇便堵住嘴,剩下的话都被吞入了腹中。
憧憧纱帐飖,雾气袅袅起,雨意云情。
月下人娇,扶风摇曳。
一室旖旎。
——
翌日起身,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陆苓摸了摸旁边的衾褥,还有丝丝余温,看样子刚走不久。
萧丞焱极少会在温存之后,不等她醒来就走,可近几日好似有些频繁,他在忙什么呢?作为王爷也那么忙吗?
可转念一想,萧丞焱没有母亲眷爱,没有父亲的器重,想要什么只能自己拼,多年来能走到今日已是不易,当今陛下皇子众多,有多少个王爷,都不过是担了个虚名,被扔在偏远苦寒之地。
人人都说下辈子要投胎做天潢贵胄,可无人知晓,皇家子嗣有时只是权利斗争的牺牲品,皇家无情,无夫妻情,更无父子情。
像萧丞焱这样,还能留在繁华的京都,寥寥无几,能坐到这个位置,离不开他多年的勤勉和功勋在身,忙碌也属于正常。
他熟读兵法,知人善用,秉文兼武,早听闻边塞十三州百姓对他歌功颂德,尊崇奉敬,若是有母妃,想必萧丞焱应该会是最适合的皇位继承人吧?
陆苓不免又开始为他感到伤怀,一想起几月后,萧丞焱会在那场征战中死去,心就更痛了,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产生悲悯之心,她又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菩萨。
扯出一丝苦笑,陆苓摇了摇头,起身自己穿上了衣衫。
房门被叩响。
“小姐,是我。”秋棠道。
“进。”
陆苓见她空手进来了,叹了口气,“去喊徐嬷嬷来,这事你做不好,她怎么又派你来了。”
秋棠干巴巴一笑,“奴婢也知道自己比较笨,徐嬷嬷说她年纪大了,不知能陪在小姐身边几时,让我多历练历练。”
“那也让徐嬷嬷来吧,你跟着她做就行,这事不能让府中人发现了。”陆苓摆了摆手,倒不是她嫌弃,是秋棠实在愚钝,办事不周全,稍微漏出一点马脚,她难以想象萧丞焱会是什么脸色。
虽说萧丞焱对她很温柔,但那双深邃檀黑的眼睛,满满都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秋棠只好作罢,紧忙出去把徐嬷嬷喊来,一时,徐嬷嬷端着深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天青色汤盅蹑步进来。
“王妃。”
徐嬷嬷将青色汤盅小心从托盘中拿出,放置桌上,秋棠随后才进,双手叠于腹前立于一侧。
陆苓伸手去拿,徐嬷嬷神情凝重,看了一眼那个汤盅,忧心道:“王妃,真的还要喝吗?”
此前都喝了多次,徐嬷嬷怎么突然说这话?陆苓蹙了蹙眉看向身侧的两人,“都喝了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了。”
“可是王妃。”徐嬷嬷斟酌了下道:“前几次,那是因您对宣王不放心,可如今看来王爷对您是一万个真心,这避子汤,是不是可以断了?”
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陆苓垂下了眸子,攥了攥拳又收了回来,“方才是被月儿瞧见了?”若非被人瞧见,怎会不让她喝呢?
“没有,这点王妃放心,已经提前让秋棠引走了月儿,在小厨房做的,无人发现。”
徐嬷嬷做事一贯滴水不漏,前几次备药都是她准备,就连这汤盅都是徐嬷嬷特意挑选的,用加厚双层的盖子盖着,密封性极好,不会露一丝气味。
这事出一点披露都不行,她也只信徐嬷嬷,可最近几次,却是秋棠先来,看来徐嬷嬷这是有意所指。
陆苓定定看向身边这位染了些许银丝的嬷嬷,“所以你也知道秋棠做不好这件事,几次推辞不做让秋棠来,是想提醒不让我喝了?”
“王妃聪慧,无需老奴提醒。”徐嬷嬷面上依旧挂着稳重老成的浅笑。
“只是这事,王妃还需慎重,若是王妃执意还要继续服用,老奴依旧会听从,可老奴还是要说,宣王现在对您宠爱有加,是因您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可若王妃仗着这份偏爱而肆意妄为,倘若王爷知道,那这份喜爱到时候还会不会在?”
徐嬷嬷一番话说的意切言尽,不无道理,她也不清楚萧丞焱对她的喜爱有多少,在这种事情上,想必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容忍吧?倘若有一日真的惹怒了他,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呢?
陆苓咬了咬唇,定定的看向桌上的青色汤盅,沉吟片刻道:“最后一次!日后不会了。”她掀开汤盅盖子,一饮而尽,苦涩冲鼻的味道,让她微微蹙眉,险些吐出,强压着一口气才勉强咽了下去。
秋棠适时递过来一盏玫瑰酥酪,陆苓接过吃了几口才缓过来,“又是酥酪,还是王爷准备的?”
“是。”秋棠恭敬应着。
陆苓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秋棠又道:“王爷说怕您早上起来嗓子不舒服,吃这个清嗓开胃,让每天都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