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聂寰仍没有转身,武韶娥看不出他的情绪,只听他依旧如往常一样,温声说着“既然母后知晓,那母后不应该帮儿臣吗?”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强求人家有夫之妻,传出去像什么样子?!武韶娥险些被气的当场跳起,但多年良好的修养还是让她压下了怒火,“我就想不通了,你从未和她见过面,为何就看上她了呢?”
“那个陆苓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告诉我!”武韶娥拧着眉头,盯着萧聂寰的背影,苦口婆心道:“待你登上了皇位,天下的女子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如何现在就要缠着那个陆苓了?”
“就算宣王没有多少权势,但好歹他也是皇子,若如此传出去,恐落人把柄,朝中元老就愈发有话来否决你了!”
“所以,儿臣才要母后助我。”
“什么?”武韶娥没明白问道。
萧聂寰缓缓转过来身,眸光坚定的看向武韶娥道:“只要母后助我,皇孙,儿臣会给母后,但陆苓儿臣也要!”
“你!”
武韶娥看着眼前倔强的萧聂寰,只觉得他疯了,虽仍旧冲她笑的柔和,但却让人觉得莫名的癫狂荒谬。
早几年,萧聂寰身子不好,极少出门,这几年不知是不是宫中太医开的药见效了,身子大好了不少,可说的话也越发悖谬。
见他执拗,武韶娥也怕再争执下,影响了他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也只好妥协道:“本宫知道了,待有了皇孙,本宫帮你。”
“儿臣等不了那么久。”
“好了!”武韶娥霎时焦躁的站了起来,“知道了!本宫择日会再召见她进宫,可好?!我的儿!”
谁让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呢?
以前身子不好的时候,她想只要萧聂寰开心就好,无论做什么她都会给,可现在身子大好了,却发现让他开心的成本太高!
得了满意的答复,萧聂寰笑的更灿烂,温柔道:“有劳母后了。”
走到殿门口时,他又住了脚,“对了,母后把陈水赏给儿臣吧。”
“带走吧带走吧。”方才的一番争论,已经让武韶娥筋疲力尽,她无力的摆了摆手,将陈水给了萧聂寰。
赏赐个奴才,可比帮他要人家有夫之妻简单多了,武韶娥觉得方才像经历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梦,累的她想即刻躺下。
得了准许,萧聂寰带着陈水往东宫去。
刚进许琬凝所住的昭陵院,就听里面出来“噼里啪啦”扔东西的声音,进屋便见地上一片狼藉,南国玛瑙簪子,掐丝珐琅花,绿翡翠镯子,北海珍珠项链,被丢了一地。
许琬凝翻腾着梳妆桌,像找着什么东西,一旁她的贴身丫鬟蕊春忙蹲着捡被丢下来的首饰。
“你在找什么?”萧聂寰微微蹙眉,看向里间沉声问。
见萧聂寰来了,许琬凝心下一颤,慌忙摸了摸头饰看看有没有乱,又理了理衣襟,差不多了才敛了方才急躁的表情,款步走了出来。
她微微欠身,惶恐开口,“殿下,臣妾……臣妾。”许琬凝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实情,因为她找的是皇后昨日才赠的翡翠飘花镯。
当时皇后拉着她的手万般慈爱的说,‘这是太皇太后给太后的东西,太后又给了本宫,现在我将它给你,日后可要扶持好太子。’
这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代表了皇后对她的肯定,如今她弄丢了,若被人知道,那她……想到这,她不禁骇冷。
萧聂寰有些不耐烦,屹然道:“有话就说,支支吾吾哪有太子妃的样。”这幅模样真是和陆苓差太远,那个女人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只猫,还是只野猫。
已经听出萧聂寰不悦的语气,许琬凝闭了闭眼,只好咬着牙开口,“臣妾在找母后昨日所赠的翡翠飘花镯。”
听了这话,跟在萧聂寰身侧的陈水,眸中晃动。
翡翠飘花镯?是他今日看到的那个吗?
那镯子被他塞进了送宣王的礼箱中,他觑了一眼脸色淡薄的萧聂寰,将想讲的话咽了回去。
“一个镯子罢了,慌什么,明日孤寻母后再送你便是。”萧聂寰目下无绪的扫了她一眼,轻轻抬手,陈水意会的端着盛放衣物的木盘上前,放到了桌上。
“今夜到武德殿,穿这件衣服。”冷冷扔下这句话后,萧聂寰连个眼神都没看她便出去了。
许琬凝还愣在原地,蕊春欣喜上前将人搀扶了起来,将桌上的木盘端过来道:“太子妃快起来,殿下这是让您今夜去侍寝呢。”
“侍寝?”
许琬凝摩挲着放在木盘上的银缎素锦衣,将这两个字念了念,当下红晕了面颊,眸中透着道不尽的喜悦,也化开了她多天来的郁结。
成亲当日,她满心欢喜,终于可以成为至高无上的太子妃了,可迎接她的却是羞辱,那夜萧聂寰随意扯掉盖头扔在一旁,转身离去,让她独守花烛,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霎时浇灭了她对东宫生活的所有幻想。
她想她大概是本朝最惨的新娘了吧?
她本盘算着,日后会和太子琴瑟和鸣,有一个可爱的皇子,过着如话本中那般美满阖目的生活,可萧聂寰的冷淡,抹杀了她一切对未来的幻想,让她一连多日郁郁寡欢,几番求见都被拒之门外,这才让她想出今日借着寻皇后的机会,见他一面。
可见到了,却又是一番冷脸,仍旧没跟她说话,许琬凝细细摩挲着手中轻薄柔滑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胸口,起码现在他同她讲话了。
“蕊春,你说殿下对我到底是什么心意?为何前几日他都对我不理睬,今日又要召我?”许琬凝痴痴的抱着衣衫问。
蕊春笑笑,将衣衫接了过来,“太子妃,再抱下去就弄皱了,穿上就不好看了。”
她转手将衣服抻平,挂在了一侧又道:“殿下自幼体弱,许是那几日身子不适,太子对您一定是非常喜爱,不然殿下怎会亲自来送衣裳?”
“对对对!”这话说到了许琬凝心坎里,立即喜笑颜开走到架子前,摸了摸挂在上面衣裙,笑道:“一定是这样,方才殿下听我弄丢了镯子,都没有生气,还宽慰我,说要择日再送我一个。”
这样的说辞,对于现在的许琬凝来说是最好的安慰,不管是真是假,在这一刻她十分笃定太子是喜爱她的,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才冷淡了她多日。
与此同时,宣王府。
几箱子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被抬进了库房,田嬷嬷忙着差人整理。
陆苓捏起放在最上面的一个翡翠飘花镯,仔细看了看,问道:“这个,也是皇后送的?”
这镯子色泽润透,上面带着些许飘花雅致大气,摸着手感油绵舒适,是极为珍贵的料子,让她奇怪的不是镯子的材质,而是在镯子内里刻着的‘鸾凤和鸣,沧海情深’八个字,尤为不解。
“是,这镯子和这箱首饰放在一起来的。”田嬷嬷应道。
陆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早听闻,皇后和萧丞焱母子情并不深,没道理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如今看来,皇后对萧丞焱还是有些情分在其中,只是碍于有太子,又需顾虑权衡皇位继承,所以才对萧丞焱面上冷淡些吧。
她并再未曾多想,将镯子单独拿了出来,“我只拿这个便可,剩下的你们都收进去吧。”说罢便抬步往外,想去寻萧丞焱给他瞧瞧镯子。
先是去了银安殿,见屋内空无一人,想着这个时辰可能萧丞焱还在处理公务,便往书房去。
推门,便见萧丞焱正和凌风说着什么,在她进来后,二人都不言语了,萧丞焱见她来了,冲着凌风抬了抬手,“你先出去吧。”
“是。”凌风起身往外走,与陆苓擦肩而过时,深深看了她一眼,唤了句“王妃”便出去了。
还未等她读懂凌风眸中的意思,只听对面传来了萧丞焱沉沉的声音,“苓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