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苓羞怯的点了点头,男人郎朗一笑,“来,苓儿为朕带上。”他拉过陆苓的手,往自己腰上放。
陆羞怯怯将那枚玉佩挂在男人纤瘦的腰上,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手指一滞,“陛,陛下病可好了?”
“?”
男人微愣,转瞬轻笑,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苓儿可是在挂念朕?”
陆苓红着脸点了点头,“虽然我看不清陛下的长相,但想必陛下对臣女一定是极好的吧?”
“那是自然,朕是这全天下最爱你的人,所以……”他痴迷的摩挲着陆苓的脸颊,动作轻柔,贪恋又珍贵,“苓儿可要记住,以后莫要想着逃,不然朕会伤心的。”
“朕伤心的结果……苓儿是知道的,苓儿也不想让那么多人因你而死……对吧?”
因我而死?
为何会因我而死?
陆苓瞳孔一阵失神,抓住男人的衣袖想要再问,却被对方冷冷的扯开了手。
他徐徐起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高声道:“来人,给朕的苓儿沐浴更衣。”
“不准她再踏出这座殿门一步!”
吩咐完,四五名丫鬟便围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推到了一侧的净房,她挣扎着推开丫鬟,冲着那默然而去的身影焦急大喊,“等下陛下,苓儿还有话要讲!”
“为何会因我而死?!”
丫鬟可不管她在说什么,四五个人扯着她的手臂往里去,肌肤被拉的生疼,她看到那些丫鬟个个表情呆滞冷漠,像木偶般机械的拉扯着她。
她被粗鲁的推到了池中,仅存的呼喊最终回荡在空荡的净房,焦急的拍打着水面想要出去,池水就像旋涡般将她狠狠缠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一阵眩晕,她跌落在水中,池水浸入她眼中刺的生疼,咕噜咕噜的水泡冒出,大口大口的池水灌入口鼻,窒息感接踵而来。
一阵黑暗过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惊恐的盯着上方。
温暖的鹅黄色帷幔,芍药和绿茶安神的清香,是她的房间。
陆苓虚虚撑着手臂起身,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又是那个男人,她又梦到了那个病弱的男子。
只是这一次,他好像身子好了不少,可她为什么会在宫殿里?鸾仪宫又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她的记忆,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为何总会梦到这个男人,却还看不清脸。
凉澈的秋风掠过,渐渐扫净她混乱的大脑,陆苓简单披了件衣裳走到桌前坐下,咕咚咕咚喝了好大口水,这才让整个人缓解了不少,从一片混沌迷惘中清明了出来。
她双手疲惫的撑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个人了,这次突然梦到,让她隐隐有些不适。
倏而她又轻扯一笑,想来应该是她上辈子太想被萧廷霖接进宫中,产生了执念,所以才做了这种荒唐的梦吧?
——
皇宫,鸾仪宫殿外。
“陈公公。”萧丞焱身姿挺拔兀立在门外,冲一旁的太监问:“母后可在?”
陈公公满面堆笑上前恭谨道:“宣王还请稍等,杂家进去禀报下。”说罢便向殿内径去。
一时,陈公公出来,才带着萧丞焱进了殿内。
殿内寂静无声,正中央摆放着一鼎三尺高,五尺宽的青铜镂空焚香炉,四名宫女围站一团,各自拿着团扇扇动,烟雾从镂空处袅袅腾起,木香清幽。
金碧辉煌的殿一侧,黄花梨木贵妃榻上,半倚半坐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罗裙绣金满头金钗,容颜大气端丽,阖目凝神,两侧宫女为其捏肩捶腿。
萧丞焱走进,躬首轻声道:“儿臣,参见母后。”
贵妃榻上的女人这才微微睁眸,只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焱儿来了。”又阖上目。
“母后近日可好?”萧丞焱寒暄问道。
“本宫一切都好,有劳皇儿挂念了。”这个女人正是当朝皇后,武韶娥,她和萧丞焱的谈话,依旧还是那样得体,淡漠又疏离。
萧丞焱只不过是过继来的皇子,武韶娥和他平日不常来往,二人也谈不上什么母子情分,这里武韶娥自是开门见山的问,“焱儿今日来,是有何事?”
她依旧阖目,未曾给萧丞焱半分目光。
萧丞焱也不介意,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司空见惯,微抿薄唇缓缓开口,“儿臣想求母后和父皇,为我和荣昌侯府嫡女陆苓降旨赐婚。”
赐婚?
武韶娥终于有了反应,徐徐睁开了眼,由着身侧的宫女搀扶,端坐了起来,她正坐打量着眼前的萧丞焱。
他竟然想成婚了?
还记得几年前,她因怕他结识什么大臣之女,问过他可有娶妻之心,那时萧丞焱义正严词说‘儿臣一心只想为国,此生不想娶妻。’
这才几年竟然就要成婚?还是荣昌侯的女儿,若是个乡野村妇或者什么文官之女也就罢了,偏偏是陆昌明的女儿!
“可是那个曾和汝王订婚的陆苓?”
“正是。”
武韶娥秀眉微不可见蹙了一瞬,款款起身拿起桌上的木夹,步履缓缓走到挂在窗前的鹦鹉笼下,看似漫不经心给太阳锥尾鹦鹉喂食。
“既然已经和汝王有婚约在先,这母后如何给你二人下旨赐婚?若是如此,汝王的母妃梅贵妃恐会不悦的。”她语调幽幽说道。
萧丞焱恭敬道:“陆苓已经和八弟退了婚,现在她是自由身。”
武韶娥侧脸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既然这样,母后还有何好不成全你二人?”说着她又转过了头,继续喂着笼中的鹦鹉,“你父皇近日斋戒,不见任何人,但无妨,只是求一婚书,母后明日为你说下便可。”
“多谢母后。”萧丞焱欣喜躬首道谢。
“先别急的谢。”武韶娥将木夹子递给了一旁的宫女,搓了搓手,走回贵妃榻坐下,“你知道的,荣昌侯毕竟养着陆家军,兵力甚大。”她说着顿了下,眸光凌冽的看向萧丞焱。
“朝堂之上,先君臣再父子。”武韶娥抿了一口茶,垂眸泰然吹着杯中的漂叶,“焱儿,知道该怎么做吧?”
萧丞焱微蹙眉心,手中的拳头攥了攥,他怎么会不知道,原本他在边塞十三县镇守的好好的,却被提前调了回来。
不过是因为有人在朝堂散播他功高盖主,十三县百姓只知大萧有个宣王萧丞焱,却不认当今君主萧正青,甚至被当地百姓奉为未来大萧之主。
番言论一出,不仅众皇子的母妃将他视为眼中钉,就连皇上都对他有了警觉之心。
可他从未想要什么王位,他只想尽自己所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奈何父皇听信谗言,对他日渐冷淡。
现武韶娥如此说,不过是想让他交出虎符,以免两家联姻造成兵力过盛对皇权造成威胁。
说到底不是她自己的儿子,难免让武韶娥对他有防范,一是防萧丞焱篡权,二是防他阻碍了太子登基之路。
萧丞焱咬了咬牙,“儿臣知道该如何做,只要母后和父皇为儿臣赐婚,虎符即刻奉出。”
武韶娥闻言展颜一笑,“这就对了,焱儿是个聪明的孩子,母后这样也是为你好。”她倒了杯茶,推了推,“来焱儿,尝尝首辅送母后的这茶好不好?”
虽然这是萧丞焱第一次在武韶娥这里讨到茶喝,但他心底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有些郁结,毕竟这可是用虎符换来的茶,狠狠咽了口气抬步走去,还未走进,只听身后一道清凉的声音响起。
“母后何事如此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