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渔闻言,轻抿着唇,没再说话,只是捏了捏商烬文的手指,示意他放心。
一顿饭结束,江晚渔请谢芸去花园散步。谢芸自然是欣然应允,还乐滋滋道:“你结婚后,我还是头一回来呢。”
江晚渔垂眸望着花园里的鹅卵石小路和路边盛放的花朵,回答道:“我也没想到,结婚后的日子还可以过的和现在这样。”
江晚渔和谢芸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漫步到花园的木秋千前,然后并肩坐着,任秋千轻摇。
下午的风轻而浅地吹着,二人不约而同的眯着双目,太阳的热度晒透了骨髓,连带着蒸腾起花丛的香气,循着风萦绕起来。
不同于这边的岁月静好,秦淮安正倚在自己的床边,一身混沌的酒气,身边的啤酒罐子已经堆成了小山。
他神色有些乱,只是机械地灌着酒,企图用冰啤酒的浅浅麦香和淡涩麻痹他的神经,这样就可以不去想,不去思考,不会难过。
他关了手机,屏蔽了外界的一切消息,在沉沉黑暗之中凭借着醉意面对自己,然后又嘲笑自己的懦弱。
都说每个笑脸背后,都是咬紧牙关的灵魂,秦淮安亦是如此。虽然他是北城秦家的独子,家中也有万贯家财,他即使是不学无术,也足够他享一生清福。
可是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虽然家里对他没什么要求,父母对他也很好,称得上有求必应。可自从记事起,他的世界里就是没有父母的。
秦父秦母总是忙于事业、工作、应酬。再加上二人是家族联姻,没有多少感情,就连带着也不关注秦淮安。就连小时候一次高烧到几近昏厥,还是商烬文带着顾隽他们破门而入,把他扛到医院去看医生,而后回来的秦父秦母也根本没在意这件事。
小时候他还曾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干过许多傻事,故意和商烬文打架被打的鼻青脸肿回家、逃课跑去捅马蜂窝……直到有一天他故意离家出走,却在走了半天再回到家之后没人发现他离家出走的事情以后,认清了现实,也放弃了引起父母的注意。
随着酒意一同翻涌上的孤独感淹没了秦淮安,他把头埋进双膝之间,手指提着啤酒瓶,无力地垂下去。
秦淮安承认自己的懦弱,从明事以后,他尽管总是兄弟中的显眼包,可能源自于儿时起的他就害怕被忽视。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
遇见谢芸以后,他又一次像儿时的他一样做些傻事,想要引起谢芸的注意,想再一次勇敢。只是他好像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猛灌了口酒。
冰凉的啤酒液顺着下巴缓缓流过他的锁骨,滴进他的胸口,带着痛感一层层渗入他的皮肤。
酒喝光了。
秦淮安已经醉的有些不像样,翻过空酒瓶朝着喉咙上下猛摇了几下,然后丢到一边,扶着床沿从地上爬起来。
摸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揣上家里的钥匙,摇摇晃晃地出门买酒。
昨夜身上的西装待到今天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还伴随着浓的惊人的酒气,衣服上原有的柑橘气息已经淡的几不可闻。
走到家楼下的便利店,秦淮安随便拿了两瓶冰啤酒,拿着手机正要付款,却发现手机没开机。
等到终于付完款,秦淮安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谢绝了收银员的帮助,执意要自己回家,但在迈出便利店没两步,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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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芸一行人赶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秦淮安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输液,脸色苍白,脑袋耷拉向一边,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才半掀开眼皮,带着倦怠和疲惫看向门口。
秦淮安的眼神正与谢芸带着紧张和担忧的眼神交汇,秦淮安立马闭上了眼,身体立马变得僵硬,慌乱爬上了他的脸。
谢芸拖了张凳子在床头坐下,商烬文则把提来的果篮放在柜子上,然后拉着江晚渔的手站在一边,等秦淮安开口。
病房里尴尬的空气渐渐弥漫起来,秦淮安唇色苍白,因为努力闭眼而导致眉毛都有些颤抖。
最后还是江晚渔打破了沉默,温声问道:“秦淮安,你现在好些了吗?”
秦淮安张了张口,声音有些嘶哑,无力地回答道:“还好。”
商烬文用手指轻敲了下病床边上的铁杆,冷冷道:“说说吧,怎么一回事?”
一段时间前。
秦淮安晕倒在便利店门口,店里的收银员吓了一跳,拿起手机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送秦淮安去医院的路上,正巧商烬文因为秦淮安接近失联了半天给秦淮安打电话,她还接起来跟商烬文说秦淮安现在晕倒了正往医院送。
一番检查后,医生判断是由于劳累和一天没吃饭并且过量饮用冰啤酒造成的突然昏厥和急性肠胃炎,让秦淮安一定要规律饮食作息,不要过量饮酒。
秦淮安面对有些愠怒的商烬文,只能弱弱地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诊断和自己今天凌晨从谢芸回家以后躺在床上没吃饭,一直到傍晚才爬起来喝啤酒的事迹。
商烬文越听,神色越冷,听到他出门还是为了再买两瓶冰啤酒回去接着喝的时候,商烬文的脸色已经黑的不像样,手死死地抓着病床边的铁栏杆,用力到骨节都有些发白。
秦淮安很少见商烬文这么生气,越说声音越低,还带了些细微的颤抖,商烬文则移开了看向秦淮安的目光,在秦淮安说完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淮安知道商烬文这下是真的生他气了。虽然商烬文平日里都是一副冷淡无所谓的样子,几个兄弟里面他的情感好像最淡薄,但秦淮安心里清楚,每次有什么事,商烬文都是第一个挺身而出,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商烬文都是发自内心地关心着他。
秦淮安失落地用手搓着床单,头垂着,没有说话。
“好好休息,下次别这样了。”
商烬文冷冷的声音从边上传来,秦淮安立马抬起头,看向商烬文,拼命点了点头,扯着铜锣嗓子发誓自己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商烬文才点了点头,态度缓和了不少。
谢芸则一直沉默地坐在床边,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
秦淮安看向谢芸,定了定神,然后故作轻松地打趣道:“大胃王,怎么了?不是来慰问我的吗?”
闻言,谢芸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地盯着秦淮安,满是怒意和担忧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到底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