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
“我还是先帮你把氧气管重新插上吧。”他叹息道。
以正常人的眼光来判断，他很清楚此刻顾南的情况十分危险，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然而他的好意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他一抬头便看见了对方那轻蔑的眼神。
“真可悲啊，明明自己都是一个死人了，却还要来担心一个将死之人。”
顾南挣扎着支撑起哭瘦的上半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够了！”
他终于爆发。
许是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刺痛了他，亦或许是无法接受自己已死的结局。
只见他浑身颤抖着起身，五指捏爪状探出，堪堪停在顾南的脖子前。
随着真元萦绕在指尖，他所伸出的手如同猫科动物尖锐的利爪一般。
似乎只要他愿意，下一秒，哦不…
半秒都不用。
就能轻易摘下眼前这名病弱少年的头颅。
在修士面前，普通人的躯体就如同豆腐般脆弱！
看着面前几欲择人而噬的所谓【自己】。
顾南笑了，笑容还是那么轻蔑。
“呵呵，窝里横的时候还是挺威风的嘛！”
“可是……”
顾南将自己的脖子伸向利爪，凛冽的真元轻易就撕开了其上是肌肤，迸射而出的鲜红在一瞬间润湿了床单。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
话落，
他顿时如遭雷殛。
“我…是谁？”
【他】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了。
将真元平复，满是鲜血的手掌此刻虽感觉温热濡湿，但却祛除不了【他】心中的寒意！
“哈哈哈！是啊，你还记得你是谁吗？自从当初抢了我的身子，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已经成为我了？”
【顾南】癫狂的笑道：
“可怜你身死道消之际，却连自我都记不起来了，可悲可叹啊！”
慌乱。
彷徨。
这些情绪无可制止的出现在【他】的脸上。
因为就在【顾南】狂笑的时间里，【他】的脑海中突然涌入一段陌生的回忆。
“我…从地球那会儿，就已经是域外天魔了？”
【他】的眼神逐渐空洞，紧接着便是一种混沌无序的气息，身体中弥漫开来。
因为【他】似乎记起来了，记起了前世在地球上生活的点点滴滴。
顾南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
感受到自己泥丸宫似乎跳动了一下。
当【他】再一次抬头时，周围的景象又改变了。
阴冷的病房随风飘逝，画面来到一处空旷的镜湖之上。
水天一色，湖面如镜。
此处万籁俱寂，仅余心中空明。
“该还给我了吧？”
面前有一人向【他】伸手。
从此刻起，面前的顾南已不再身着病服。
只见其身穿漆黑羽衣，腰间佩刀，脸上五官虽还是熟悉的模样，但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妖异的俊美感。
而且在额头处，还点有一颗邪意盎然的朱砂痣。
看起来颇为骚包。
“什么东西？”
顾南无奈望天，“身体啊大哥！你都死了，就不要再阴魂不散的行不行？”
“我若说不给呢？”
“嘿！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理不直气也壮？”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
最后一个字落下，气氛当场就僵硬了下来。
“啊…你清醒过来了啊。”
“顾南”的嘴角邪魅一笑，再次抬首望向面前的少年，脸上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穿的尴尬：
“真是的，就这样死掉不就好了吗…非得将事情搞得这么无趣？”
而与此同时，后者眼神也重新恢复了清明，此刻正默然的注视着他。
【他】…哦不，真正的顾南也笑了：
“不会无趣的，降魔卫道可是里的精彩部分，你觉得呢…心魔？”
心魔闻言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好吧，你是主，我是客，那就…客随主便吧！”
话音刚落，心魔的双瞳立刻变得血红，身影一瞬间消失在顾南的视线当中。
“恶客上门，怎能与贵客等同？”
顾南周身气息忽然飙升，“且先下来罢！”
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掌，遥遥向着天上一握。
“咔啦——！”
就好像是巧克力脆球被嚼碎时的声音。
顾南上方的空间如同被对折的手机钢化膜般碎裂。
大片大片的裂痕浮现，显出其中漆黑的空间乱流。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手段就是让顾南把自己的手捏烂了也用不出来。
但这次，因为战场是在自己的【心】中，所思所想皆会化为真实，因此也就可以放手施为了。
然而不巧的是。
“否定。”
一声森严的律令自虚空中传来。
顿时，刚才还密布的空间裂痕，在眨眼间便被修复。
双方又对峙了片刻。
心魔的身形才慢慢显现，一身黑色羽衣高傲且冷酷，如一尊冰冷的死神，正默默注视着下方的顾南。
只不过其上略显凌乱的羽毛，终究是证明了刚才的突发情况还是让他反应慢了一拍。
“其实我们也没有必要打生打死对吧？”
心魔脸上的笑意不变，有恃无恐的向顾南说道。
“我早该想到的…你我同源，所以能够同时把持着心灵的主导权。”
顾南沉吟片刻，立刻就猜到了事情缘由。
“你能明白这点我很欣慰，所以说啊，打打杀杀实在有辱斯文，不如我们打个商量。”
心魔趁热打铁道：
“这具身体，每天子时咱们就换班，谁也不吃亏，如何？”
顾南想了想，当场一拍即合：
“好像也可以哦…双核怎么也比单核强！”
好家伙，骚话倒是一个比一个会说。
然而两个人却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确认过了，今天他们只能活一个！
“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片镜湖。
零碎的水花被激起数丈高，无数的拳风腿影交织在半空中。
这里没有任何的超自然现象，有的只有纯粹的力量对比。
只见心魔扛过顾南的一记重拳，就要欺身而上。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恰恰是顾南故意放出的一个破绽。
为的，就是引诱心魔乘胜追击。
“你他妈好阴！”
“彼此彼此。”
心魔一时语塞，被顾南抓住机会，一拳轰出老远。
但倒地的他马上又迅速站起，往后跳开顾南的空跃重踏。
“顾南，你听说过人和坐骑的区别吗？”
没来由的，心魔突然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顾南自是不理，嘴上口花花，但身体却是如虎豹般跃进。
“那你知道致敬和抄袭的区别吗？”
什么跟什么？
心魔眼神中划过一丝无语，再次开口道：
“如果说，当两个人的模样、能力、亦或是姿态、力量都完全相同的时候，要想在短时间内决出胜负，那么该依靠什么才能做到呢？”
顾南的攻击再一次扑空，此时的他正暗暗借此机会调息，于是便随意回答道：
“你把头伸过来一点，我仔细听。”
心魔遗憾的摇摇头，似乎是失望于刚才得到的答案，又或者是在默哀某个生命的即将离去。
“很遗憾，错了……”
而见此一幕，顾南突然觉得情况好像有点不妙。
因为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给揪住了。
“答案是…本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