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建设话音未落,付冠祺就笑出了声:“哎呀,江海省是个好地方,发展起来也是有前途的,小伙子你很有野心,大老远从彭山村跑到江海省。”
这下子,叶建设才恍然大悟,付冠祺把他当成端茶送水的店小二了。
若是付冠祺误解他在套近乎,给付冠祺设局,再指明来意,付冠祺恐怕是要火冒三丈,红星市场的地皮更不能索要回来。
念及此处,叶建设摇摇头:“付局长您猜错了,我不仅不是来江海省发展,还是专程来找你解个燃眉之急。”
解决难题?这四个字能翻译成不同的意思,付冠祺身处高位,瞬间就变了脸色:“你想要让我给你开个后门?不好意思,土地局不是我家开的,地皮不能以低价贩售,您就打消了这份心吧。”
付冠祺对叶建设刚建立起的好感,消失得一无所踪,这家伙也是要搞不正当手段,枉费他一番好心。
叶建设吃了两辈子的饭,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苦笑一声,说道:“地皮买卖与我无关,我也不是想进土地局谋个一官半职,我找您是为了捍卫我的权利。”
付冠祺直接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只要不是公务相关的问题,他可以替年轻人解答一二。
但无关工作,又何必大老远特意找自己?
况且叶建设的脸咋看都觉得很熟悉,付冠祺努力回忆,却想不出来。
“你直说吧。”
叶建设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背过身,默默地把事先准备的那份租约放到桌上。
“付局长,我觉得这份合同,没人比你更清楚了。”
付冠祺大致地扫了一下,就看到租约上盖章是土地局的,这是自己专用的公章,还有村委会的公章。
双重保险。
自他上任以来,去村委会做过公证的租约就一个,是红星市场的那块地皮,没有第二家了。
“大地红炮仗厂的地皮?20见车间,我说得没错吧?这是经由村委会盖过章的,你就算是想反悔也得付出一定的代价啊,而且距离租赁时期,才不过一周。”
付冠祺觉着叶建设想一出是一出,简直不像话。
叶建设也没快速地接过话茬,而是把租约又收走了:“付局长,我当初看中了红星市场的地皮,就是看中了它的潜力,要在这块土地上大展拳脚。”
“如今土地局却要撕毁合约,连村委会做过的公证也不认了。”
付冠祺听的一愣一愣,叶建设明里暗里是在骂他不讲诚信啊,这还真是冤枉自己了,他盖完章之后就忙于公务,各地出差,哪有时间去管租赁出去的地皮。
“土地局要把大地红炮仗厂的地皮收走?这是不可能的事儿,你一定是搞错了吧,你把事情的缘由讲出来。”
叶建设也不废话,三言两语就描述了大致的经过。
付冠祺听闻曾经荒无人烟的红星市场,在叶建设手中发光发热,把市里甚至隔壁省的游客都吸引来了,他惊讶的合不拢嘴。
叶建设的能力,让人望而生叹。
但是张文勇一贯秉公办事,他这番操作是要闹哪样?
难道是要抢别人的蛋糕?
付冠祺思索片刻,喝了口热茶,随即回答道:“建设,你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了,张副局长确实是做得不对。”
“可是我还得在这儿学习,我不可能一时半会回到彭山村,你也得理解我的工作,上任凌起云局长就在彭山村,你可以借用我的名义,让他拉你一把。”
这看起来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但叶建设这个明眼儿人,知道付冠祺在跟他玩花样。
千里迢迢的跑到江海省找他,他借故推辞,如果凌起云得知自己在江海省碰壁,咋可能卖给他面子呢?
叶建设原先委婉的语气,瞬间严肃起来:“付局长,凌局长都是过去式了,他正在颐养天年,我怎么好叨扰他老人家呢。”
“盖章签字的人是您,您应该全权担负起责任吧,我也没别的意思,既然你这贵人事多,我就不停留了,明日我启程回到彭山村,我原本的装修一律砸掉,不可能留下一分。租约上的白纸黑字,我认为市里的法院会给我个公正判决,再不济我就到燕京,总有人会给我公道。”
叶建设的声音不大不小,内容却着实叫人惊掉下巴。
“付局长您为人正派,我是能感受得到,张副局长的错误决定,导致您受到牵连,我就没办法了。”
“土地局是否会被外人诟病,我也管不着,我只能暂时保全我自身的利益,我也就是个平民百姓,至于租户们赚不到钱,喊天哭地,也是去土地局闹。”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叶建设长舒了口气:“付局长,我是诚挚的希望你能够替我主持公道,但要是行不通,也不妨碍我做出更加大胆的事。”
付冠祺听的心惊胆战。
方才他地确是想让叶建设去找凌起云,这样起码不用得罪了张文勇,他俩是师徒关系,总不可能撕破脸皮吧,哪怕真的捅出篓子,是张副局一手决定。
付冠祺不过是盖了个章,没参与过程啊。
但是叶建设要控诉的不仅仅是张文勇,而是一整个土地局,土地局戏耍普通群众,这一顶黑锅扣到自己脑门上,别说是被剥掉乌纱帽,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烂了。
叶建设一路闹到燕京,付冠祺恐怕是要被市领导省领导生吞活剥。
消息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那群媒体最爱看的就是这种事情,付冠祺要被打成蛀虫,下场不堪设想,他再想另起炉灶的可能性,都是渺茫的。
权衡之下……
付冠祺咽下了口水。
“张副局长这回的确是坏了事,租约写的明明白白,一句话就让你白费功夫,我一定会严惩他。”
“我只负责租赁的事宜,要拆除明茵街,我真的被蒙在鼓里,张副局长知情不报,我不仅要问责,还要一查到底,我绝不允许土地局内有害群之马。”
“明茵街得保下来,这同时也是保住我们土地局的最佳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