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不知道好好保护自己?还是说你是故意跑到那地方丢人现眼的?”那位中年男人黝黑的脸庞上满满都是嫌弃。
采英很是不解。
什么叫她不好好保护自己?难道说她的亲爹竟认为她是故意跑到那青楼里把自己去卖了,然后接客的吗?
她父亲就是这样想她这个女儿的吗?
她变得极为伤心,质问那个多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
“难道,在您的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采英的声音忍不住大了些。
她父亲登时就恼了,横眉竖眼,“你敢质问老子?”
“我就是想知道......”
“啪!”
采英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一耳光。
“你有啥资格质问老子?啊?从小就不懂事的贱妮子,你去那地方了,让老子和你娘怎么见人?你真是把咱老薛家的脸都给丢尽了,俺可怎么见祖宗哦?养出来个这么不知羞耻的下贱女儿,俺对不起俺老薛家的列祖列宗啊,苍天啊,俺老实了一辈子怎么会有这么个不老实的闺女啊?”
采英张大嘴巴,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寒意从脚底心攀到天灵盖,她如同堕入冰窖一般,冷得发颤。
她自小就知道,她的父亲不喜她,觉得她上面比不上自己的大姐乖巧孝顺,下面比不上自己的弟弟嘴甜懂事,所以她平日里也是尽量多干活,少说话,省的让她父亲对她的厌恶更甚。
可这一刻,她仿佛听到她心里面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咔嚓一声。
耳畔是她父亲骂的一连串脏话,这么多年她早已听惯,自动屏蔽了那些声音。
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抽她耳光,又骂她,采英看见许多人的目光都向她望来,她深觉羞耻又丢人,她的自尊碎了一地,当即泪珠就从眼睛里滚了出来。
阴昭雪察觉到这边的异动和李若若赶紧走了过来,看到采英被打,赶紧护住她,采英委屈的浑身发抖,泪珠在睫毛上沾着,要落不落。
阴昭雪有些心疼这倔强的姑娘,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采英心里被委屈包裹着,这下一被人安慰就更加委屈了,当即就抱住了阴昭雪,哭得肩膀抖动,泪珠一个劲往下掉,“昭雪姐姐......”
“我不是下贱的人,是他们把我强行抓进楼的。”
在采英父亲打完她骂完她,她的老母亲才从自己丈夫的后面走到采英面前,面带痛苦与担忧。
“闺女啊,英子啊,你别怨俺们啊,是,是娘没用啊,可你弟弟他要娶媳妇儿了,咱家没银钱呀,你爹他又摔了腿,娘实在是没法子了,就找了那些人,让他们把你给......”采英母亲哭了出来,她还是不忍心采英一直被蒙在鼓里,便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你把这事跟她说出来干啥?”
采英父亲有一种最私密的事情被揭露的愤怒,喝止着采英母亲。
轰得一声。
采英似乎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阴昭雪看向李若若,李若若被震惊的也望向阴昭雪。
原本他们是卖女求银,可碍于面子和怕别人指指点点,就把这一口大锅扣在了采英身上,阴昭雪忽然觉得这一对夫妇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最可憎的还是采英父亲,明明是自己卖女,还要骂采英,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在采英自己不规矩身上,真是坏。
甚至,阴昭雪还在采英母亲身上看到了这里的以夫为天女人的缩影,为丈夫背负一切罪责和骂名。
她敢赌,一定是采英父亲有了卖她的想法,并联系了那些人,从他呵斥采英母亲就能瞧得出来。
“为什么不让我娘说?”
“我还真是没想到您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想告诉我,说是我不知羞耻去了青楼,分明就是你把我给卖了,我拼死也想逃出来,没想到你们却收了他们的银子啊!!为什么呢?”采英一直都以为是自己上街被那青楼的人看上了,他们才强行把她抓进楼,强迫着她接客的,却没想到是自己的爹娘把她卖给别人了。
怪不得他们会让她接客,是要她替父还债啊。
她心底充满绝望。
她怎么想也没想到,原来这边她爹娘已经把她卖给了醉月楼的人,亏她还在那楼里一直都想逃出来,为此遭了不少毒打,没想到她的家人竟会这样对她。
“你嚷嚷什么?这种丑事让别人知道你光荣啊?”
“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你当时别做啊,把我卖了现在又觉得丢人是吗?”采英气到直接回怼。
既然他们都不在意她了,心里都没有她这个女儿了,她还在乎会不会忤逆他作甚?
“放肆!你个逆女!”采英父亲吹胡子瞪眼的,若不是采英母亲死死拦着只怕是他还要打采英。
采英泪流满面,从阴昭雪的怀抱挣脱,伤心地跑走了,她身后的父亲还在骂着她。
阴昭雪叹气。
这次,有无数姑娘与自己的父母相认,并跟着父母悄悄回家,但也有的女孩没有找见自己的父母亲人,满是失望。
还有没找见自己女儿的人。
就比如,丧失女儿的父母们,他们怎么也没找到,心里就猜到了他们闺女可能遭到了不测,满是绝望的回去了。
那些没找见自己亲人的女孩则又重新跟着阴昭雪一起回到了醉月楼,若她们真没有家了,那醉月楼能算得上是她们最后的容身之所,而且她们的恩人姐姐还好相处。
天渐渐晚了。
安之书铺内,吃过晚饭,姜叶漫不经心地翻着账本,她心里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庄晓梦在旁边整理那些免费让客人看的书籍,时不时的往姜叶那里瞄上一眼。
她知道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知道了醉月楼发生的事情,她是从别人那里知道的,从他们的讨论里,说救那些女孩的是一个很大胆的女子,容貌,再结合行事作风,她就知道,这个人一定就是姜姐姐。
所以就对姜叶更加感激,姜姐姐人可真好。
就在此时,阿武着急忙慌地跑来了,“东家!东家啊,不好了,楼里出事了...”
阿武气喘吁吁地跑到姜叶前面送信。
姜叶忙把账本给了旁边的何久。
“你慢慢说,出啥事了?”
“有个姑娘悬梁了——”
阿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是以极快的速度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