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昨日江语棠在门口设台子造的那一番势,就单单说前几日刘氏的事情,就已经在皇都之中闹得沸沸扬扬。
各家小报自然是纷纷下场,新渊报自然也不会落后,站在稍微中立的立场,表示江语棠之所以会和孙姨娘以及王佳敏争吵,或许并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三人之间本来就有旧怨,倒是在无形之中把报社和江语棠脱离了关系。
可就在这样的避嫌之下,江语棠今日竟然是带着晚浓和兰英一起大摇大摆的过来,这让趴在柜台打盹的宋济丰都突然惊醒过来,一时竟不知自己是该叫东家,还是叫娘娘。
好在江语棠也知道他或许会纠结,也没等对方开口,就先问道:“这段时间,宋老板的生意可还好?”
一个“宋老板”,就表明了二人之间该以什么关系论处。
宋济丰面上立刻就摆出了几分客套的神情,无奈说道:“最近生意不景气,肯定赔本,但我对挣多挣少了没什么太大的追求,打发打发时间也就罢了。”
听他这么说,江语棠若有所思地环视了四周,看见铺子里头的人似乎都穿着简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便微微挑起了眉梢。
“宋老板看来不像是不会做生意,而是更喜欢做善事,来你这儿看书的人,估计也没给两个钱吧。”
宋济丰闻言苦笑,“说不得是善事,只是我手上的银子也够花,若这里头的书籍能够帮到这些学子,让他们考学为国家效力,那也算是一份功德了。”
“宋老板这么想,足可见心似良善,那我也有一桩好事,要跟你商量。”
“娘娘请讲。”
“我府上最近准备帮助那些走失或被拐卖的孩子回家,可昨日稍稍开了个头,便惊讶于案件人数众多,所以想找几个识字且条理清晰的人去府上帮忙,不知宋老板可有推荐?”
听了这话,宋济丰不由喜形于色,但还是就事论事,问起了具体的报酬。
“你放心,肯定不会让他们白帮忙,但我手上能拿出的银子也不多,一日估计二百文钱,却也胜在清闲。”
二百文其实也不算少了,就写写字记录一下信息,或许还能看一看人生百态,放在那些平民书生眼中,可都是极好的差事。
“那娘娘稍等我片刻,我这就去找人。”
说罢赶紧往里头去,不多时,就带着七八个年岁不大的书生出来。
“他们文采都不错,性子也平和,若不是家境贫寒想必此时也有了一定的成就。娘娘先用一日看顺不顺手,倘若有什么不满的,只管回来找我。毕竟我这儿旁的没有,也就是书生多。”
到底是私下合作的关系,对于他选的人,江语棠也是信得过,随意瞧了瞧,在兰英和晚浓面前走了个过场,这便定了下来。
只是这样,人还没能到位。
“恐怕还要劳烦宋老板,再替我找几位技艺精湛的画师,我打算让他们画些画像,这样也方便找人。”
宋济丰点头答应,表示三日之内定会给他回复,江语棠这才带着人离开。
只是临走的时候趁众人不备,放了最近整理出的那一沓名册在他的柜台上,想必他也明白自己的意思。
有这些书生帮忙,效率就快了许多,三人也不必日日在外头忙碌。
宋济丰那边也很快找到了合适的画师,于是兰英又借了坊间的人脉,找了几家名声还算不错的报社,连字带图拿去给他们去刊登寻人启事。
而柳家村那边,有关于宋微的身世,也查到了些许眉目。
“皇都之中的宋家也就只有一方势力,我派人去打听过,他们家中并没有小辈走失,甚至主家连适差不多年岁的少女都没有。会不会她连名字也是假的?”
秦恪让人去查了几天,得来的消息却不如人意,此时不由有所猜测。
江语棠咬了咬下唇,也忍不住深思,不过没咬两下,就被秦恪轻轻抹开。
对上那微微簇起的眉心,也就只能作罢。
“那屠户是柳家村的人,难道不姓柳吗?”她问。
秦恪否认,“此人名为张耀,三年前逃难来了此处,以杀猪为生。宋微是他半年前在山上捡的,柳家村亲眼得见的人不少。”
宋微说过,自己已经没有了曾经的记忆,那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屠户给她取的。以宋姓作为查找的方向之一,似乎已经不大明确。
但为何会叫宋微这个名字,其实也值得考究。
江语棠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纠结了一会儿,才拜托道:“宋微看起来不像是出自平民之家,就算遇了难,身上应该也不会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王爷不妨派人去他家中搜上一搜,说不定会找到什么信物。”
秦恪自然不会不答应,只是吩咐下去之后,却也难免会觉得怪异,于是问道:“你似乎对这个宋微格外上心。”
江语棠总不能说十三提醒过自己,宋微是自己的奇遇,也只能找了个由头解释道:“她生的好看,总难免会让人有恻隐之心。”
本以为这个理由随意,总不会引起秦恪怀疑,可怀疑倒是没有了,反倒让他起了旁的心思。
只见男子的眼神微微一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她生的好看?”
“好看啊。”
江语棠没想那么多,十分坦率地点了点头,也不吝啬自己对于美人的欣赏。
“她或许不是绝色美人,但她身上,有一种只存在于大家闺秀才有的端正大气。这半年搓磨尚且还有如此容色,真不知在走失之前,会是何等面貌。”
说着,江语棠还轻叹一声,“这样的女子,总难免会叫人觉得心生怜爱,何况帮了她,咱们未必也不会有好处。毕竟没点银子,可养不出它她那清贵的气质。”
后半句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奈何有前头那么多发自肺腑的铺垫,就显得这句未免有些敷衍。
江语棠一时毫无防备,就被秦恪轻轻扣住了下巴,迫使她抬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