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这个词,在现代的含义并不简单,以至于江语棠听见江宪这么说的时候眉尾轻挑,还真有几分一言难尽。
但江宪毕竟是个古人,并不知晓这个词还有别的含义,此时深深叹了一声,跟江语棠解释了起来。
“我自小便无父无母,靠乞讨为生,若非将军将我带回去给了口饭吃,我怕是早已死在了流亡的路上。”
听得这些原身都并不知晓的陈年旧事,江语棠确实颇为意外,“那这江姓从何而来?”
“将军把我领回军营之后,交给了一个厨娘照料,那厨娘并无子嗣,我便成了她的养子。但她待我并不好,起了名字后照料没几日,就又把我丢了出去。好在被将军的手下发觉,将我带了回去,之后我便一直住在将军家里。”
“那这么说来,父亲与夫人倒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江宪一个大老爷们,听到这话,竟然娇羞的跟个二八少年般,一副忸怩做派,叫人看着直起鸡皮疙瘩。
他还咧着嘴,傻笑道:“要不怎么说咱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就这种缘分,一般人可是没有的。”
听这语气,还颇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江语棠无语,心想对于孟珺来说,怕是一段孽缘才对。
毕竟就以这渣爹的家世、品性、相貌与能力,能娶到孟珺,可真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这话说出口,必定是要吵一架的,她懒得多说,索性就不搭腔。
好在江宪跟这个便宜女儿不熟悉,开口也不至于收不住,大致说了说,便下了的结论。
“所以这祖坟冒青烟的事儿我可不干,别白白便宜了那户生而不养的人家。”
“那父亲不怕,若干年后被人耻笑?”
“纵然要背负上骂名,那不也是我死后的事儿吗?这有什么好怕的?最主要的是,夫人与将军待我有恩,我可不做这白眼狼。”
这番话说来,倒还算是有些良心。
“行吧,那这事儿我就帮了,但有没有效果,我可不能保证。”
江宪本来是不太满意的,可想想除了江语棠这个法子,他自己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也便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谁料江语棠却伸出两只手指,在他面前搓了搓。
“求人办事,总得拿点好处吧。”
听得此言,江宪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老子可是你爹,你管你爹要钱呢?”
“不给算了,”江语棠收回手,“看你也没多诚心,我倒是为夫人不值。”
江宪哪里经得起这般激将法?当即憋屈地咬牙。
“就你这丫头有本事!给就给!”
说罢丢了个钱袋过来。
江语棠丝毫也不收敛自己的财迷本性,直接打开钱袋往里头一瞧,然后不太满意的撇了撇嘴。
“也就这点?王爷让我出去逛个街都比这个多。你这诚心,也不够啊。”
“老子自个儿都要看夫人脸色吃饭,手上存这点钱,也是极不容易了!”
这倒也是,一个妻管严,手上能有什么钱?
江语棠掂了掂那钱袋,倒也没有要收下的意思。
“忙我可以帮,但我也有一事相求,不知父亲愿不愿意。”
江羡原本对这个庶女的印象,也就是个仗着身份嚣张跋扈的蠢货。
可近日一见,却觉得她变了很多,不得不提防起来。
“你先说是什么事儿,我再决定帮不帮你。”
瞧他这一副谨慎的模样,便能看出他应当是个守诺的人。
江语棠把那钱袋放在桌上,神情也正色了许多。
“父亲应当也知晓,王爷在皇室之中的处境尴尬,倘若日后有您力之所急,能替他解围,我也希望父亲能稍微帮一帮。”
“那不行,”江宪拒绝地果断,好似这个问题并不需要仔细思考,“我是向来只顾打仗,不站队的。再说南疆的战事并不频繁,我与夫人手上的实权更不多,帮不着你们。”
“父亲想多了,我并没有让定南侯府表态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在明哲保身的前提之下能帮就帮,哪怕只是一两句话。毕竟好歹也是一家人,太生分了,也难免会被人说势利眼。”
“你可别诓我。你只是个庶女,我们不重视你不是很正常?而且我们常年居于南疆,多说那些闲话又不影响什么。再说了,我家那都是夫人做主,夫人不许说的,我可不会开口。”
“那若是再传出锦王府与定南侯府不和的消息,我可就不管了。”
江语棠说着边站起身来,“兰英,送客吧。”
江宪被气得够呛,都想要拂袖离开了。
可想想临走时夫人对自己的耳提面命,他也只能憋屈地驻足。
“怎么你就听不懂呢?莫说是夫人未必会同意,就算她同意,我说话也不顶用啊。你要知道,锦王之所以不受待见,是因为他母族那档子事儿让皇帝不喜。这个够分原因不解决,说什么都是白搭。”
江语棠有何尝不知?
“我并不准备改变现状,也只是想父亲适度地说两句,不必起太大的作用。”
这倒是把江宪给说迷糊了。
他们是做任何决定,都要看见结果的人,所以并不明白江语棠为何会闹这一出。
是以问道:“你做这些无用功,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希望王爷在遇事之时,不至于孤立无援。”
前世无依无靠,江语棠太懂那种一个人的孤单与无力。
有太多时候她都会想,若是此时能有个人站在她身边,会不会多一分慰藉。
没人喜欢被全世界孤立,秦恪或许适应且习惯这样的无所依靠,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想要有人站在他这一边。
“行了行了,若有我能说得上话的地方,我尽力。但咱们说好了,定南侯府从不站队,利益相关,我可不会向着你们。”
江语棠点头,“那就有劳父亲了。”
“嗯。”江宪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看面上的申请,似乎还有些不自在。
“父亲若有什么话不妨明说,支支吾吾的,也浪费你我的时间。”
江宪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关于你娘的死,我想与你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