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江语棠开了口,就算是不开口,兰英也做不出叫她为难的事情。
更何况她本就因为只有自己被救出来而耿耿于怀,一直竭力想要帮助牢里的兄弟姐妹们,此时江语棠提起,反倒是成全了她,当即就表示可以回去。
兰英一走,偏院又恢复了原本主仆二人的“清净”。
明明根本没相处多久,可此时此刻,江语棠和晚浓都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怪不习惯。
“娘娘,您说这世上为何会有这种父母,为了一己私欲,竟能伤害自己的孩子?”
晚浓不解。
江语棠也不明白。
在她的记忆中,父母只是一段模糊的影像,她无法判断对方是好是坏,更不知他们为什么不跟自己在一起。
可有一点,她却是明确的。
“这世上不是每一个有儿女的人,都有资格做父母。就像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其实心如蛇蝎,只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晚浓吸了吸鼻子,“那奴婢去研究些吃食,等兰英回来,做给她吃。”
说着收拾收拾,往厨房去。
人一走,江语棠便动起了笔,将兰英收集来的消息整理一番。等到下午,书坊那边来传,说是宋济丰又来了。
上回二人说好之后,宋济丰便一直在等她消息,江语棠得了秦恪首肯之后与他一说,他便迫不及待地四处筹钱,找了过来。
江语棠手上还憋着不少小报没发,自是觉得筹办报社一事越快越好,是以连晚浓都没叫,便准备过去。
可她这边得到了消息,秦恪那边自然就瞒不住,等到换身衣裳出门的时候,他已经等在了门口。
“王爷怎么在这儿?”江语棠疑惑问道。
秦恪示意绍和去驾马车,这下转过头来看她。
“宋济丰不是找你要买铺子?本王自然也要到场。”
有他在,江语棠有些话并不好说,也很有可能露出马脚,让他发现点什么,所以并不希望他去。
于是劝道:“这点小事何至于王爷出马?妾身直接谈好了价钱,送回来给王爷就是。”
“本文对银钱并不在意,你若能将铺子卖出去,成交的银钱自然都归你。”
“这不好吧。”江语棠并不想占他太多便宜,“铺子是王爷的财产,妾身总不好空手套白狼。”
“那本王就更要去了,毕竟成交多少,也有本王的一份。”
江语棠闻言还想再劝,却被他撇了一眼,“你在心虚什么?”
她哪里敢承认,干笑两声,“妾身只是怕王爷辛苦,王爷若是执意要去,自然没什么不可。”
说罢提着裙摆,自己上了马车。
秦恪在她身后微挑眉梢,也跟了上去。
两人约好的地方就在明月酒楼,估计是宋济丰想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虽在知情人看来有些欲盖弥彰,倒也没什么影响。
马车行了没一会儿,就到达目的地,秦恪和江语棠相继下车,明月酒楼中就有人迎了上来。
伙计领着他们去雅间,路过大堂之时,说书先生正在慷慨激昂地讲着最近的事情。
“……郭郎中的妻子自然不愿与低贱的妓子共侍一夫,带着孩子与之合离,如愿带着郭郎中大半的家产远走他乡,可谓赢家;与他同样遭遇的陈秀才也没落着好,虽然好声好气跟妻子求了亲,却还是被打的鼻青眼肿,这几日连人都不敢见,真是凄惨……”
叔叔先生一脸叹惋地摇了摇头,颇有几分为这二人呜不平的意思。
但凡是长着耳朵的,谁听不出这说书先生口中明显的偏向?然而身边的火伙计却并不觉得奇怪,反倒义愤填膺地突然抬起手,起哄着鼓掌叫好。
气氛是被他带起来了,身后跟着的江语棠也差点被他挥手打到,差点滑落台阶。
还是身后的秦恪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扶正,又一把抓住了伙计的后领,将他丢了下去。
“不长眼的东西,差点伤了贵客!”
瞧见这一幕的掌柜赶紧跑上前来,痛斥了那伙计一声,随后转过身来一脸讨好地看向秦恪。
“新来的伙计还不懂事,请王爷别见怪,今日王爷所有的消费,本店都包了。”
这般豪气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补偿。
秦恪的脸色沉冷,不必他开口,身边的绍和就立刻上前,斥责道:“你寒碜谁呢?我家王爷难道缺那几个钱?叫你们东家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底气,连咱们王爷都不放在眼中!”
若是一般商户,早就被绍和这番阵仗吓得腿软,可掌柜面上却不见慌张,朝着三人拱了拱手。
“也不怕让王爷知晓,咱们上头东家,正是长公主。”
那态度中还带了几分傲慢,显然是有不小的靠山。
先帝的公主,如今还活着的不多,如今在世、又有如此底气的,应当就只有皇帝的亲姐姐颂仁长公主。
此人嫁给了前朝宰相,过了几年安分日子,就丧夫丧子。
可这么大的冲击,也只是让她消沉了两三个月,她就变本加厉,愈发地放肆起来,偏偏皇帝还对她一直容忍。
这二十年,她一直在各地游历,今年似乎想定下来,才趁着年前回到皇都,却没成想这一回归,就闹出这么大的动向。
秦恪自然不会与她对上,给绍和使了个颜色,就揽着江语棠上去。
掌柜在他身后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却见绍和并没有跟上去,反倒朝他们后院去。
“王爷若是有什么想要的,只便吩咐一声,我差人去拿就是。”
掌柜还不知事情的严重性,慢悠悠跟在绍和身后,说道。
然而绍和却朝他咧了咧嘴,“你说王爷今儿个消费多少,你都包了是吧。”
“那是自然。长公主殿下一向说到做到,咱们底下的人当然也会效仿。”
“那就好,一会儿你可别心疼。”
说着往酒窖去了。
掌柜心想不过三个人,就算连吃带拿的,又能消费多少?所以并不惊慌。
直到绍和走进地窖,抄起了一把铁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