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棠虽然喜欢素色,但也没到非其不可的地步,选这么多颜色差不多的,也就是为了和秦恪作对。
所以等进去试的时候,她又挑选了一番,还没忘和晚浓吐槽。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想取笑我的?”
晚浓没懂她的意思,挠了挠头,试探着为她解释,“娘娘以前穿衣服除了夸张些,也没什么好取笑的。再说王爷手下那些铺子不都是这种风格?您肯定是多想了。”
要这么一解释,确实没错,江语棠干脆不想那么多,一件件换上自己选中的衣裳。
浅浅的鹅黄色,如同秋日里的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淡淡的月白又似清晖,于夜间投下一方清冷……
而最衬她的,却是那半身的白,明明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却好似能将她凝脂般的肌肤融入其中,若即若离如谪落的仙子。
秦恪虽一眼都没落下,却全程都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到这最后一件时,他甚至松开双臂,将钱袋丢在了绍和手中,随后便扬长而去。
徒留还在欣赏衣裳的江语棠微微怔愣,不知他的情绪从何而来。
总不能因为自己没选他喜欢的、便不满意了吧?
江语棠觉得,秦恪还没这么小气。
“王爷肯定是想到了旁的事情,先离开一会儿。钱袋都交出来了,他肯定不是不高兴。”
绍和也猜不透自家主子的想法,干巴巴地打了个圆场,虽说这话多少有些欲盖弥彰。
但江语棠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另有隐情。
所以在绍和付钱之前,她先把人叫到了偏僻处。
“从我嫁过来,就看王爷一直穿深色,这是为何?”她问。
绍和惊讶于她的敏锐,却也只能搪塞,“王爷说深色好打理,所以才有这种喜好,娘娘莫要多想。”
“你少诓我,他一个闲散王爷,吃喝不愁,银不缺,怕什么麻烦?何况他对浅色如此不喜,要说里头没有内情,你自己信吗?”
绍和还真不信。
不是秦恪表现的太过明显,实在是有时候,以已知的内情先入为主,就容易产生不难猜测的误解。
他一下就进入了江语棠的圈套,轻叹了一声,终于触及某些尘封的往事。
“淑妃娘娘年轻时,是皇都出了名的清冷美人,她也最喜浅色,连带着给王爷准备的衣裳,也多是以浅色为主。
“听说她最后那几年,人苍白的就跟纸片一般,穿个浅色衣裳,就分不清哪里才是皮肤。她走的那天,正好是王爷的生辰,掖庭送的几件衣裳里便有一件白衣和一条白陵……”
到底只是个属下,也是外人,不好说的太过明白。可话外之音,江语棠却已经十分清楚。
她喜欢白色,是因为在孤儿院里生活拮据,无人照顾,孩子们的衣服都以深色为主,这样才不会显得脏兮兮。
所以她喜欢浅色,纯粹是出于一种没能得到的偏执心理。
可秦恪的不喜欢,却涉及到了一条生命。
“娘娘也别多想,五殿下最喜欢的也是白衣,王爷的朋友里也不乏许多翩翩公子,他也没太在意。”
绍和宽慰完她,才拿着钱袋去结账,江语棠也没拦他。
而离开铺子的秦恪却也没走多远,只是闲散地靠着廊柱,闭目养神。
等了一会儿,里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才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可这一眼,却叫他微微愣神。
一袭红衣分明不是鲜亮的颜色,却如雪中一点红梅,孤傲也热烈。
在这一抹红色的妆点下,那凝脂似的肌肤似也被映衬出了几分气色,显得更加鲜活。
“王爷?”江语棠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疑惑地唤了一声。
秦恪这才反应过来,别开了目光。
“走吧,去用午膳。”
他说着先走一步,明显是去往酒楼的方向。
江语棠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红衣,怎么都觉得和平常的自己很不一样。
她甚至还借了晚浓的口脂,只为添点颜色,可秦恪似乎并没有发觉。
心中疑问,她也就问了出来:“王爷觉得,妾身这一身如何?”
秦恪却连看都没看她,“比平时顺眼,本王的眼光显然不错。”
江语棠都给气笑了,懒得理他,径直越过他往前走。
却不知在她身后,那个视线追随了她多久。
寸土寸金的地方,各位商家都卷的很,酒楼的饭菜也都不错。四人酒足饭饱又逛了些首饰铺子,买了些果脯点心,也算是逛了个尽兴,便打算回去。
可就在要上马车时,前头有一家商铺却突然发声骚动。
江语棠好奇的往那边张望,就见到一群衣衫不整的人跑了出来,有许多还遮着脸,好像生怕被认出一般。
这年头出来狎妓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人在里头能自称风雅,人在外头也还是怕丢人的。
江语棠只觉得一口大瓜朝自己砸了过来,这不吃都不行,拉着晚浓就冲过去看热闹。
后头的绍和甚至没来得及阻拦,不由看向身边的秦恪。
可他并未生气,反倒是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前头是出了什么事?”他问。
绍和想了想,才突然记起一桩事来,“今日有人来查抄风雅馆,前面应该就是了。”
秦恪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怎么没早说?”
“这风雅馆是赵家人开的,最近五殿下在严查母族,王爷又是风雅馆的常客,属下以为您知道。”
“谁是常客?”
迎头一句反问,威胁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绍和哪还敢再说什么?只能闭嘴。
主从二人到风雅馆的时候,那边的查抄已经迅速到了尾声。
一群样貌并不普通的男男女女被押在一起,大多都是面色麻木,像是走这条路之前,就已经料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恪冷眼瞧着,并不会为任何一人牵动心神,来判定此举是对是错,这些人又是否有身不由己的可怜。
但在此时,有个声音却闯入耳朵。
“这人我要了,你只管出价,我替她赎身便是。”
是江语棠。
秦恪的脸色立刻就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