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欣注意到，张斌的脸色不太好，仿佛一个，被大人发现秘密的小男孩。
紧张中带着慌乱，又带着点侥幸心理。
结结巴巴的问话声，从这么个不苟言笑的老男人，嘴里发出来，显得一点古怪。
高欣没有回答张斌的提问，眼睛也没放在他身上，而是紧紧锁定张斌对面，一个隐约可见的透明光影。
机不可失的道理高欣太明白了，谁知道会不会马上造成坍缩。
高欣立刻大声道：“郑敏，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放心我也是接触过球状闪电的，应该不会引起你的坍缩。”
张斌对面那个透明的光影，透明度猛然增加，几乎达到了在空气中隐形的程度。
如果不是知道那里 ，曾经有过某种存在，高欣肯定不会认定，那里有什么东西。
东西这个词儿，高欣感觉有点不妥，但一时也找不合适的词汇。
然后光影又一阵的波动。
几乎是同时张斌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明显的犹豫和不可置信。
“高欣，你你，你糊涂了吗？我不是郑敏是张斌！”
高欣可没功夫理睬张斌，
眼前出现的三维的涟漪，已经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仿佛平静水面中，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接近完全透明的光影一圈一圈，向三维空间中扩散开来。
涟漪首先扩散到张斌身上，波纹的形状没有丝毫改变，仿佛他不在那个空间。
波粒二象性！
高欣心里惊叹，难道郑敏的存在，是以光子为基础的？
郑敏或者说那个东西，同时以波和粒子的形式存在？
高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汇，“量子幽灵”。
这个词儿虽然不够科学，但远比用“东西”这个词形容，来的贴切的多。
可以完美的穿过，三维物质层面，特别是生命体，而不影响自身的结构，还真是有点幽灵的特质。
这和微观世界中，光子的运行方式是类似的。
但这涟漪肯定不是纯粹的光，首先速度就不对，涟漪扩散的速度，不会比一个人步行快多少。
越过张斌的涟漪，慢慢扩散到了高欣身旁。
越是靠近，扩散的速度就越慢，有那么一两个瞬间，高欣甚至觉得，那个神秘的涟漪，正在后退。
好在最终涟漪还是扩散了过来。
一阵极轻微的瘙痒感出现在皮肤上，和碰触被能量灌注的界面，特别是被球状闪电激发的界面，感觉非常相似。
只是身体被能量灌注的程度，要柔和很多，因为这个过程中，高欣的意识是保持清醒的。
不像以前数次的碰触 ，碰触的瞬间整个意识，受到能量的强烈冲击，整个过程都是混沌的，似有无数的细节出现，又似乎没有。
高欣现在能回忆起那时的感觉，完全是因为这个涟漪，勾起他记忆那些隐藏的细节。
这时有一个声音，直接出现在高欣意识中。
“我见过你。”
随着说话的声音，涟漪瞬间就缩了回去，那个透明的身影，变得清晰了一些，隐约的五官相貌显现出来。
是一个带着眼镜的女性轮廓，具体的容貌看不出来。
“郑敏，我听说过您的故事，你是第一个使用科学仪器，测量球状闪电的人。”
那个透明光影，又是一阵轻微的波动，一连串复杂的提问，几乎是同时出现在高欣的意识中。
高欣发现这种交流方式很方便，只需要想，而不用张嘴说。
甚至某些不方便，或者使用语言传递很麻烦的细节，比如说一幅图形，也直接出现在意识里。
但这也意味着，想的时候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因为所有的思维和情绪，可能同步出现在对方的意识中。
包括你不想对方知道的信息。
高欣把头脑中，关于郑敏的一切，快速回想了一瞬间，包括那次征服山人文明时，在登陆艇货仓中，偷听到的一切。
透明光影又是一阵波动，光影之间的差别，更加明显了一些，细微的明暗对比，让大部分轮廓都显现出来。
一幅半透明的素描头像，出现在高欣眼前。
和他想象中的郑敏，并不太一样，光影的身材样貌，更接近一个年轻女性，而不是张斌妻子这个人设。
旋即高欣就反应过来，郑敏测量球状闪电时，还是一个年轻女性，看来量子幽灵，大概率会保持她，转换生命形态那一刻的面貌。
刚才郑敏传递过来的询问信息中，还包括高欣是怎么接触球状闪电。
说实在的，高欣还不太想完全暴露自己的秘密，毕竟郑敏这个量子幽灵，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还弄不清楚。
越是不想对方知道，意识里关于，第一次遇到球状闪电时的细节，越是从意识深处冒了出来。
显然这样会彻底暴露自己的秘密。
这时高欣意识中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郑敏，这个人是被紫色球状闪电激发的，他的能力好像和我们不大一样。”
高欣一阵的毛骨悚然，这怎么回事儿，自己不是正跟郑敏说话吗？这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四处望了望，并没有新的光影出现。
“林云，这的确是一个异类，他好像是介于量子态，和物质实体之间的生命形式，他遇到紫色球状闪电的宇宙，和我们所处的宇宙规则，好像不太一样啊！”
郑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响，环绕着高欣。
如果不是高欣见过更夸张的场面，此刻肯定会认为，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两个女人的声音，竟然在自己意识里互相讨论，还不时蹦出几个模糊的画面片段。
高欣集中精神，把自己想问的问题，一股脑抛了出来。
“你们是谁？你们是以怎样的方式存在，林云你在哪里对我说话。”
高欣忽然想起来林云是谁。
大刘记录的《球状闪电》中，那个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女主人公。
最终被宏观弦聚变，变成了和郑敏类似的存在，不过她明显更加强大，能够在有强观察者的情况下存在。
还可以偷偷送陈博士一束花，而不会引起坍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