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海说着话的时候，一脸的真诚，褚岩目光中突然就有什么亮了。
这一切都被章北海捕捉到了。
“北海，支援未来计划里，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会有我们的同志。”常伟思将军的话，仿佛还在章北海的耳旁。
这话可以有多种解释，但章北海知道常伟思指的是什么。
计划的复杂性，决定了组织不可能把宝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褚岩大概率也是未来史学派的！
但还不到挑明的时候，这个计划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的，就算是自己的同志，也只能依靠心领神会。
智子监控仍然是缠绕在人类身上的枷锁，不单单是基础科学层面，在更广阔的社会心理层面也是如此。
虽然被ETO告发，可能成为加分项，也可能成为一种干扰，章北海现在冒不起这个险，低调才是成功的保障。
不知道太阳系里还有多少智子，现在基本听不到它们的消息。
人类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就如同二十一世纪，习惯于生活在摄像头下的公元人。
其实人人都知道，但没人会在乎，为了生活的便捷，交换一部分隐私，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买卖。
“褚岩，常司令员比你更了解我，我其实算不上坚定的胜利主义者，你知道坐在太空军政委那个位置上，有些话说的时候，难免要夸大一些。”
一番话说的模棱两可，褚岩眼的眼睛中，光芒敛去，整个人的腰杆挺的更直了。
自然选择号的年鉴电子书，甚至比一本真正书更大一些，体积接近公元时代的时装杂志。
这是一个奇怪的设计，早在公元时代，信息存储装置，就可以做的很小了，如果说做这么大只是为了防盗，这个理由就有点牵强了。
“章政委，我刚来的时候也不明白，后来才知道这是为了对付数字生命的设计。”
章北海把年鉴仔细看了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三十年前有一艘驱逐舰，被数字生命控制叛逃了，调查的结论，是数字生命利用入侵舰长的个人终端，复制了舰长的身份信息，还分析出那艘驱逐舰的密钥。”
叛逃两个字，在章北海耳中显得特别响，不知道是因为敏感，还是褚岩说话时加重了语气。
“那以后所有重要的资料，都改成存放在图书馆，个人携带不再被允许，这本书里有对付数字生命的硬件锁，只要检查到数字生命入侵，就会瞬间销毁资料。”褚岩继续道。
章北海很无语，现在的人类的确是太脆弱了，这样做肯定会大幅度降低通讯效率。
很难想象战争期间，大量的作战数据，可以通过这种落后的方式传递。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但不方便直接问。
不知道褚岩是看出了章北海的想法，还是延续刚才的话题，不无惋惜道：“可惜了，那是一艘不错的船！”
章北海道：“那艘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所有的舰员都死于急加速，中央电脑也因为数字生命的入侵，导致了算力过载，最终变成了一艘幽灵船，十年前被北美舰队发现，摧毁在太空里了。”
褚岩的声音中，充满了唏嘘。
“既然发现了，为什么要摧毁，直接俘获不行吗？”章北海问道。
“没办法，上边害怕数字生命，那可是些无孔不入的家伙，到处都是分身，实在太难消灭了，要想彻底消灭，只能连同星舰一起消灭。”
章北海听完，竭力不让脸上的表情出现异常，他知道这个话题到这儿就该打住了。再说下去就要引起怀疑了。
于是叉开了话题。
“褚岩，这东西怎么用。”
章北海举起手中的电子书。
褚岩走过来，把自己手上电子书插入图书馆专用的终端。
立刻就有一套盔甲模样的东西，从地板下面冒了出来。
褚岩在一旁介绍道：“章政委，这是虚拟现实装具，穿上它就可以身临其境。”
章北海笨拙的把盔甲，套在了自己身上，穿上去的感受，非常接近以前的太空服。
如果不是图书馆里的低重力，光是这套盔甲，就能把人压在地上动不了。
褚岩帮助章北海穿好盔甲，又在空气中虚点了几下。
图书馆消失了，章北海出现在太空中，周围是一片虚空，虚拟套装完美的模拟了完全失重的感觉。
一艘巨舰出现在前方的视野里。
巨舰的外表面呈现光滑的镜面，整个星海的变形镜像，完美的展现在舰体上，产生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感，仿佛这艘星舰浓缩了宇宙的精华。
那一瞬间章北海，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了两个世纪的星舰。
星舰的外形呈飞梭状，尾部有两个巨大的圆环。如果忽略它极度光滑的外表，外形很像是公元世纪的，地效飞行器。
当年那玩意儿，可是获得了里海怪物的称号。
章北海看到那两个圆环，认出那应该就是聚变发动机，圆环部分肯定是粒子加速器，圆环后方那个圆柱体，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在冬眠中心获得的初级资料中，并没有对发动机的详细介绍，只有简单的原理图。
身旁的空间中，忽然出现一个半透明的漩涡，只有拇指大小。
转速很快，呈现出明显的漏洞形态，有一股轻烟，从漩涡中冒了出来。
似乎漩涡对它没有任何影响。
轻烟很快凝聚成了人形，褚岩的形象显现出来。
让章北海惊叹的是周围环境的精细，用肉眼完全无法区分现实与虚无。
不管是褚岩的身体，还是巨舰的外形，都极度清晰，仿佛真的在太空中看到实景。
章北海伸出自己的手指，即使在黑暗的太空中，依然能看清楚手指上的纹路。
而且是真实的纹路，对自己的指纹章北海还是有点印象的。
如此真实的场景模拟，需要多么大的算力，还有存储资源。
现在他知道了军舰的电子年鉴，为什么会做成一本书这么大。
“章政委，这是我设计的过场动画。还可以吧，灵感来自黑洞。”
章北海哭笑不得，已经是代理舰长的褚岩，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孩子。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