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界】
咚,咚咚!
刚从【常界】入睡而来的陈不恶,猛然被从下铺传来的声音震醒。
他揉了揉眼睛,脑袋有些昏沉。
坐起身子,发现窗外天还没亮。
不知道医学会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低头看了一眼,下铺的希娜似乎正在往枕头下藏什么东西,表情有些紧张。
“你在干什么?”
“啊!...你吓死我了!”
正忙着藏东西的希娜没有注意到头顶上已经醒来的人,吓得脸色一阵苍白。
手忙脚乱间,东西也跟着掉了出来。
陈不恶看到,那是一把水果刀。
他心头颤了一下,疑声道:“你藏刀干什么?”
“当然要藏...这地方不安全!”
“不安全?”
陈不恶皱眉坐直了身子,“哪里不安全?”
希娜闻言瞥了他一眼,一副表情复杂的样子。
她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忙碌眼前的事情。
将刀捡起来压在枕头下,躺上去试了几次,大概觉得不满意,便又调整了几次位置。
直到能够顺手将刀掏出来,这才点点头,露出自我肯定的笑容。
随后抬头,见哥哥恩佐一直盯着自己,她皱眉道:“我刚才,听到了猪叫!”
听到这话,陈不恶身子猛然缠了,脸色微变。
“在哪听到的?”
“就在咱们的房间门前,声音特别清晰!”
“你确定是猪叫?”
陈不恶半信半疑,他怀疑妹妹听错了。
但希娜坚持道:“当然确定,猪叫声我分的清楚!”
“...那你刚才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啊,可你睡得跟头猪一样,我踹都踹不醒!”
说到此处,希娜脸色明显有些不悦,“所以我只好自己拿着刀...”
“...”
陈不恶拍了拍脑瓜,看来在【常界】失眠没有入睡,那【病界】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醒过来...
这就麻烦了。
万一【病界】自己睡着的时候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正想着,希娜不安道:“恩佐,这里是医学会,救人的地方...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猪头人吧?”
陈不恶此刻已经完全清醒。
他从床铺上跳下来,倒了杯水,想了想道:“想想亚瑟和阿瑶,医学会对外明码标价收购研究样本,应该说,没有猪头人反倒才奇怪...”
“可问题是...我当时,还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人说话?”
陈不恶心头动了一下,“你都听到了什么?”
“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但我隐约听到有人说...多喂它们吃点,要是不够,就把刚来的兄妹两个也拿过来喂了...”
“然后又有一个人说不行,说这两个人老医长已经吩咐过,要自己留着用...尤其是那个男的...说不定能治好老医长身上的病...”
希娜快速复述着,但脸色越来越难看。
仿佛想起来这件事仍旧心有余悸。
她说完之后,咽了口唾液,深呼吸颤音道:“可是...我不想和你一块被喂啊...”
“...??”
...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陈不恶看了一眼这性格怪癖的妹妹,再次喝口凉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认真想了想,在医学会里自己现在就是个研究样本,被关在屋子里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所以这地方绝对不能长留,虽说管吃管住...可指不定某一天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后,就会被无情抛弃。
就是一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我们要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才行。”
“...怎么逃?你有计划吗?”
希娜认真看着眼前的哥哥。
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恩佐确实像是变了一个人。
成熟稳重了不少。
虽然和以前一样不太爱和人亲近,经常自己低头沉思,看起来心事重重。
但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以前的不亲近是一种疏远感,现在不亲近,有竟种莫名的神秘感...
陈不恶看了看窗台,沉思道:“眼下天还没亮,医护人员应该都没有起床,如果能打开这扇门,咱们就能趁现在离开...”
这扇门从外面被锁了起来。
如果蛮力破开,动静太大,肯定会引起警觉,到时候会更麻烦。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悄无声息的将门打开呢?”
陈不恶开始犯难。
然而一旁的希娜却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有啊...”
她从枕头下抽出水果刀,走向了门旁,将细长的刀刃插进了门锁之中,开始捣鼓起来。
“你会撬锁?”
看到这一幕,陈不恶脸色诧异。
“不还是你以前教我的吗...你忘了?”
希娜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的瞬间,陈不恶脑子忽然一疼。
紧跟着,一段凌乱的记忆开始闪现,如同潮水般涌进大脑。
又是来自恩佐的零碎记忆...
那似乎是在很久以前,希娜和恩佐两人意外掉进了一间地洞里。
洞口距离地面太高上不去,中间有一堵石墙把两个人隔开了。
希娜所在的地方,恰好身后有一扇生锈铁门被锁了起来。
而恩佐这边,则是不知通往何处的漆黑通道。
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恩佐极其具有耐心的口述教导下,希娜一点一点用发夹,耗了将近八个小时,打开了身后的门锁,逃了出去。
回到家里,她带着爸爸来寻找恩佐时,却意外发现恩佐已经浑身是血站在一片麦田深处。
像是个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
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失忆了。
问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洞里出来的...
而从那一天以后,希娜学会了开锁。
“时间有点久...差点忘了。”
陈不恶笑了笑。
“哦。”
希娜仿佛有些失落,背对着他捣鼓锁孔,没有多说话。
半天后,突然又问道:“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怎么出来的?”
陈不恶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没吭声。
“还是不记得?”
希娜再次回头看了他一眼,“或者,是你不想说?”
“爸爸当时检查过,你身上没有伤,那些血也不是你的,但他说那不是动物血,而是人血,怎么会有人血呢?”
“...”
陈不恶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说...问题是,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恩佐的记忆始终断断续续,很多疑点根本说不清楚。
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记得?
见他一直不吭声,希娜似乎放弃了。
“算了,爱说不说,不过你知道吗恩佐,爸爸说,家人之间的疏远就是这么来的,只是你好像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
“...”
陈不恶再次保持沉默。
心想我他妈倒是想说啊...
咔嚓。
门锁打开了。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陈不恶往前一步,拿过她手中的水果刀,将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
“你跟在我身后,出去之后,如果遇到任何异常,直接跑。”
希娜闻言,点了点头,这次没有争执,直接乖乖的站在了后面。
透过门缝看向走廊,和白天不同,夜晚的光线昏暗到了极点。
两侧墙壁上挂着几盏青铜蜡烛,静静燃烧着。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光亮。
走廊狭长而阴暗,让人有种不安的感觉。
“走。”
陈不恶推开门之后,缓步走了出去,随后将门轻轻关上。
兄妹两人开始沿着走廊向前,寻找能够离开的地方。
医学会的电力机械装置不多,照明用品多数蜡烛。
机械装置的发明,大多数来自【西方国度】,他们一直奉行着“机械飞升,脱离肉体凡胎”的终极追求目标。
而在【东方国度】,人们奉行着“大道至简,羽化成仙”的目标。
听说东方的职业者里,曾有人“坐石静思千日,羽化而登仙”的传说,但是真是假,还没人见过。
至于西方,却信誓旦旦传说着有人“超脱凡胎,机械飞升”的故事。
作为一个还没有加入【教社】,没有任何职业的陈不恶来说,目前对这些兴趣不大...他只想赶紧逃出去。
走廊两侧摆放着的蜡烛忽明忽暗,坚硬而又冰冷的石壁让人感到阵阵不安。
行走在此处,一切显得幽深而又诡谲。
来到一条走廊尽头后,陈不恶转过弯。
这时,他忽然听到像是从墙壁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说话声。
起初他以为自己幻听了,停下脚步,小声疑问:“希娜,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
“没有啊...你别吓我...”
希娜紧张的四下看了看,连个鬼影都没有,哪有人说话?
陈不恶皱眉停了下来。
自己在染上猪头人之火,听力和视野变得很好,应该不会听错。
声音是来自哪里?
犹豫着,他将耳朵贴到了墙壁上。
很快,从里面听到一阵细微的动静。
“哼!”
先是一声猪叫。
紧跟着,是一个沉重的声音:“不够...这些猪头人的数量远远不够!”
男人?
陈不恶听到声音的瞬间,脸色微变。
医学会除了老医长之外,不是没有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