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走进丽景轩的大门,便大声吆喝着:“楼上有没有座位啊?”
店小二急忙把他迎进来说:“有,陈大人里面请。楼上有包间。”
陈峰上了楼,脸上表情很是难看,他故意大声嚷嚷:“谁在这里和女子幽会呢?家中刚有亡妻丧事就外出来和人幽会。”
林生知道陈峰是故意在和他说话。两个人相隔几步,林生坐在包间的门内靠近大门的位置,从这个位置,他很容易看到对方。陈峰也一直盯着他。
二人四目相对,林生的内心有些难过,他想起了死去的陈离。陈峰脸上则是愤怒,他见到自己的女婿竟然在女儿死去没多久就和一个陌生女子吃饭,他只觉得林生仿佛是毫无感情一样。
林生站起身来,向着陈峰点了头说:“陈大人,我在丽景轩吃饭。今日,是为了感谢这位芦苇大姐。”
陈峰上步走来,往包间看去,打量着芦苇:“你小子,这么快就把我女儿忘了吗?”
林生忙答:“没有。我一日都没有忘记。今天去阿离的坟前,想着和她说说话。也……本来没打算再回来了。但是因为连日没有吃饭,也睡不好。所以昏倒了。”
芦苇赶快帮林生解释:“林大人昏倒了,我刚好路过那边,看到他躺在那里奄奄一息。于是去找了些水喂给他,他现在来丽景轩是为了感谢我。陈大人不要误会。”
陈峰又问:“此情况属实吗?”
芦苇和林生都点点头。
“林生,你也别太难过了。我比你更难过,那是我的骨肉,我的女儿。唉……”陈峰叹了口气,“罢了,我今天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
林生问道:“那您还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
陈峰严肃地说:“甘北省,又出事情了。那里是边境,向来就是是非之地。我看这次的动静非比寻常,战火可能很快就会蔓延到……内陆。”
林生心头一紧:“那就是说……我们……大乱……”
陈峰连忙打断他的话说:“现在局势尚不明确,我去吏部找了调函,派遣你去南海附近的丽州做刺史,如果这边有了问题,你在那里还可以保全姓名。”
“这……谢岳父大人了。”林生向陈峰拜了一拜,又说:“岳父大人放心,我在丽州,如果您这边形势不安,立刻派人来找我,我在那边备好钱粮和房间,等您入住。”
战乱的突然发生,使得每个人都感到紧张。陈峰安排林深过去丽州,用意自然是让林生作为他的内应。如果战火烧到了京城,那林生就可以将陈峰接到偏远的丽州,那里风景优美,人也少,适合养老。更重要的是,当地并不是什么军事要地,战火应该不至于烧到那里。丽州简直是天然的和平之地。
陈锋交代完情况就走了,他离开了丽景轩。
林生和芦苇说:“以后要打仗了,恐怕局势很不太平。不如,芦苇大姐家中可有人?”
“我父母死的早,家里哥哥们也都在外地,如今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无牵无挂。”芦苇张口就来,毕竟她原本是只狐狸这种事情不能告诉林生。
“那好,如果不嫌弃,林某可以将芦苇姐接到丽州生活,在那里也可以安度晚年。到那里以后,钱粮我来出。住的地方也一并由我来找。”林生给芦苇带了一个大惊喜。
芦苇笑着说:“这我怎么好意思呢?”
“芦苇姐就不要推辞了,今日若不是你路过,林某的命就已经在那坟墓之间结束了。”林生认真的说道。
芦苇虽然表面对此,但她内心很是高兴。她终于又可以和林生经常见面了。离开林生后,她在狐狸族群中生活,又回到南山神隐寺待了一阵子。但她已经很难再适应藏经阁的生活了。虽然兄弟姐妹们都住在藏经阁,可是小狐狸没办法适应了。她想念林生,想念和林生待在一起的时光。
两人约好了,会从京城一起前往丽州。她和林生同坐在一辆马车上。这一次旅途远,舟车劳顿。路上会走上一两个月。沿途还要住店里。
两人要一起经过很多地方了。在马车上,芦苇问林生:“你最近身体可还行吗?”
林生苦笑着说:“比以前好很多了。我已经是个中年人了,以后的日子,应该是会越来越少了。”
芦苇呵斥道:“少说点这种话,你是中年人,不是老年人。你明白吗?”
林生答应道:“好,知道了。”
芦苇说:“以前的事情,该忘记的就忘记吧。我这些天也听说了你的很多事情,别想那么多了。”
林生敷衍着说:“好。”这句“好”说得意味深长,又让人倍感无奈。
芦苇知道他的内心一定是悲伤的,但自己又不能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就是曾经陪伴他20年的陈离。
“人总要经历些事情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到了这个年纪了,你也该懂了。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太过于执着的人,不会有幸福的。”
芦苇的话传到林生的耳朵里。林生沉默了。他掀起马车的帘布,看着外面的风景。时令已经到了秋天,金黄色的落叶飘在地上。一个金黄色的季节,秋风萧瑟,吹动着他的头发。
南山神隐寺里,徐延年同样倚靠在门边欣赏秋天的景色。秋风起,人心悲伤。秋天是人得情志病的高发季节,神情忧郁,也往往和秋天季节有关系。
他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个秋季,但看着门外的满地落叶,还是会有些悲伤。原本翠绿色的树林都变成了金黄落叶,到了冬天就是光秃秃的树干了。季节更替,自然常态,可人心不一样,人心看到百物肃杀的样子,总会泛起忧郁的感情。
芦苇走之前,来到南山神隐寺和徐延年道别了。他知道,自己也没有办法劝阻芦苇。小狐狸从小就不会听人劝,从她那晚撞击林生家的墙就能知道。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那就是她的性格。
“小敏,你去丽州,可能是我和你最后一次见面了。”他望着远处飞过的大雁,自言自语地说道。
芦苇快到走到丽州了,他们安顿下来各种家具和住处。她和林生住在一个院子里,房子距离很近。
但正当她还没有来得及出来游玩的时候,她在院子门口,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陈离。真正的陈离就住在他们新家的附近。
不妙了,她心中惊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