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生所说的话,徐延年的困意一下子被打散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可以解除化人术的副作用。明明化人术已经到达了尽头,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呢?
他连忙迎着林生,让他坐在自己屋子里的板凳上。林生很是兴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之间,一直在大笑,大笑不止。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生,你这样的状态,我还是很担心你的。”徐延年在一旁冷静地说。
“嗯……没有什么的,你听我说,徐先生。我去找了京城中最有名的占卜术士,号称是狐仙附体,算无遗策。我亲眼见证他占卜的神奇。他说离离的病去找秋后的蚂蚱一公一母,再配合以丽景轩附近药铺开的人参鹿茸汤就可以治疗好。”
“竟能如此神奇?”徐延年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人的存在。他在南山神隐寺待的时间很久,也时常有一些人来到南山神隐寺,他从来没听说京城有什么人这么神奇。
“先别说这个,我现在的问题就是秋后的蚂蚱一公一母去哪里可以找到?”
徐延年被他的问题整的发懵,一公一母的秋后蚂蚱作为药引子,这样的事情自己闻所未闻。他知晓一些医术,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药引子。
他首先想的是,难道有什么典籍中记载过治疗化人术的方法,自己没有看到吗?莫名其妙的蚂蚱……如今是夏天,要去找秋天的蚂蚱,从哪里找呢?他想到一个人,林生也想到了一个人,两人都想到那个神医——华景。
“不如,你去找华景,华景那边是开药铺的也帮人看病,也许他那边有什么办法。”徐延年说。
林生说:“我也是如此想的,只是华景医生并不太想和我说话,还说我印堂发黑,我是想,先生既然和华景熟悉……那能不能先生和我一同去找华景?求求先生了!”
徐延年笑了,原来林生的算盘在这里等着他。他当然会答应对方,陈离是自己很好的朋友,也是后辈,他一定要帮陈离的忙。
只是没有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式走的。
“那,我就想想办法去帮你。咱们一同去找华景,我看看华景那里有没有什么办法。但我总觉得,你这个药引子,他应该也是没有听说过的。”
二人稍加休息,来到了华景所在的药铺。
徐延年来到店中和伙计说:“叫你们华老板来吧,就说故友来叙旧了。”
伙计见到徐延年很是熟悉,连忙去后院叫华景。华景快步走到前台,见到林生和徐延年,立刻知晓了对方的用意。
“所以说,你们是来找秋后的蚂蚱?还要一公一母?”华景看着两个人。
两个人连连说是。
“我原来以为你们是什么明智的人,想必也是被那什么狐仙附体的郝乍给骗了吧?”
“此话怎讲?”林生问道。
华景解释说:“最近有很多人来我这里要秋后的蚂蚱一公一母,但我生平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药引子。还以为是我错失了什么医学典籍里的东西,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哪里有这样的记载。后来才知道,原来每个家中有顽疾的病人,他们都是去找了所谓的狐仙附体的郝乍,郝乍给他们开了这药。”
徐延年立刻醒悟过来:“所以说,那郝乍实际上是骗人的。”
华景说:“没错,郝乍借着自己是什么占卜家的名号,就给每个人都开这副药。人参鹿茸,昂贵药材,他们和京城中的一些药铺有利益来往,来买药的人拿钱给药铺,药铺就会将这些钱的一部分给郝乍。”
“岂有此理,那不是利用了病人的感情来赚黑心钱吗?”徐延年有些气愤。
林生如同被雷轰击了一样,他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可是他依然不死心,他问华景:“可我亲眼所见,那郝乍占卜如神,能够算出别人吃过多少张饼。连这样细节的东西都能够被算出来……我当时去找她的时候,我都没怎么说妻子的病情,她却可以一清二楚。那是怎么回事?”
华景陷入了沉思:“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徐延年问:“细节,告诉我你去找郝乍的细节,我去踢了他的馆子。坑蒙拐骗欺骗人的感情,妖言惑众,我最讨厌这种人。”
林生从头到尾讲述了自己见到郝乍的过程。
徐延年顿时恍然大悟,他说:“那张三就是郝乍的线人,你曾经告诉过他你妻子的病情,所以他们知道了你妻子的情况,因此郝乍可以说得分毫不差。”
“那为什么连那孕妇也能被算的一清二楚呢?”林生问道。
徐延年淡淡地说:“郝乍一定不止有张三一个眼线,他让别人替她打探消息,然后自己就可以装作占卜得一清二楚。实际上只是他们监听了你们的情报罢了。”
林生不敢相信这些,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救治方法,竟然是一个骗局。他坐在地上。华景想要搀扶他,被徐延年拦住。
徐延年说:“别管他了,他肯定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这些天他被妻子的事情搅和地睡不好觉,我能理解这种情感。让他缓缓吧,给他开些安神的药物吧。疏肝解郁的,我去找郝乍一探究竟。”
华景问:“你怎么一探究竟?”
徐延年摸了一下自己的剑:“我用这个。”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加上斩雪剑的威力,让人不寒而栗。
他厌恶那些利用患者的感情招摇撞骗的人,他曾经学习过医术,但自己在外人面前却从不提起,只是因为他不愿意被别人知道自己伤心的过往。
那是很多很多伤心的事情连接在一起的痛苦。
他来到文庙,穿过小巷子。巷子里的一些人看他充满杀意,竟然跟着他一同跟到了郝乍的屋子外。
徐延年大叫:“郝乍!出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郝乍的声音从门帘传了出来:“何人啊?”
“南山神隐寺,大学士徐延年!”
“哦?徐延年大学士?我是狐仙郝乍,你的名号可是没有我响亮。”郝乍掀开帘子,从帘子里跑了出来。
她似乎丝毫不害怕徐延年。
徐延年笑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在京城从没有听说过什么狐仙附体。如果,你是什么狐仙附体。那我,就试试这个?”他将绳索掏出,掐着手诀,绳索悬浮在空中散发金光。他闭上眼睛,周围的人被这绳索的金光闪的睁不开眼睛。此绳名叫捆仙绳,能够将被妖魔鬼怪或是神佛附体的物体捆住,但捆仙绳并没有动。
“捆仙绳没有动,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徐延年笑了,“果然,招摇撞骗,你等着被官府拿下。林生已经在路上了。”
郝乍狡诈地笑着:“我可不只是有我这么一个人,我从西域来,总得带点人手吧。来人!”
从徐延年身后跑出几十个壮年男子模样的蒙面人,原来刚才他们跟着徐延年并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为了保护郝乍的安全。
“好啊,你如果愿意,那我就陪着你玩一玩,前几日刚刚练习了轩辕剑法,正好可以试试。”
他身后一人手握大铁锤砸向徐延年的头,他向右一闪,拔剑而出,斩雪剑的冰冷让人打了个寒颤。剑直直刺向那蒙面人的头,鲜血流出,铁锤轰然落地。
徐延年身法矫健,来回闪躲几下,众人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但已经有五六个人直接倒地了。鲜血流淌在地上,地上的血如同水一样泛滥。
“今日,如果你们不愿意被官府抓,立刻滚回你们的西域。我今天目标只有这个坑蒙拐骗的郝乍,其他人全部散去,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蒙面人立刻四散而去,只留下了郝乍。
徐延年用绳索将郝乍捆在椅子上,凑到她耳边说:“整天装神弄鬼是没有用的。因为你今天碰到了真神。”
郝乍颤抖着说:“所以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徐延年,是这个世界上,长生不灭的神。”他离开了屋子,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郝乍的视野里。
林生已经通知了官府,所以,很快,官府将郝乍带走了。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因为林生知道,他已经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妻子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