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迟抬手梳了一把头发,走过来拉她,“安安,你怎么在这?”
安瑟冷笑,“装什么?你刚刚不是已经看到我了?”
就是看到她才跑的,真以为她没发现?
“……”
男人沉默了两秒,认真的表情仿佛在想应该怎么狡辩,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火气,重重的往他腿上踹了一脚,觉得不够,又拿包打他。
“你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遮掩的吗?又想骗我?”
他被她打得倒退一步。
链条包包又砸过去。
“许迟你要死啊!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我发现你是不是越来越飘了?现在是有恃无恐了吗?你凭什么啊你……”
骂声还在继续,徐迟无可奈何的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不顾挣扎,低低的声音道:“还有人在,能不能给你男人留点面子?嗯?”
“……”
安瑟停下,“你还要面子?”
不过这间病房里总共两个病人,还有家属,娄啟也在,该说不说……都这么看着是有点难为情,她打得也不好意思。
她把脸埋在他颈窝挡住,伸手拧他腰上的精肉,“说不清楚老娘就把你杀了!”
“……这么狠?”
“不然?”
女人的哼哼声有点沙,刚刚差点被气哭了。
许迟哭笑不得的顺了两下她的头发,朝娄啟使了个眼色,轻声诱哄,“行,大小姐生气了我当然吃不了兜着走,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好好跟你赔罪。”
他带安瑟下楼,早上的花园里很凉,就把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有什么想问的?我都说。”
安瑟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阴阴的天空背景下,男人英俊的脸颊柔和静润,仿佛充满数不尽的耐心和纵容。
她其实没有想到会这么配合,之前都没有打算坦白,怎么今天这么老实?
“想什么呢?”
许迟捏了一下她的脸,扬唇。
“真没打算骗你了,我不是说你从上海回去我就找你吗?其实是打算去接你。有些事,我想了很久应该怎么告诉你,想不出答案,所以就只能用最顺其自然的方式让你自己发现。”
他揽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嗓音潺潺。
“今天被你堵住,说实话我松了口气。”
不想骗她,也不能不告诉她。
这世界上伤害的等级分成很多种,被爱情伤,被友情伤,这两种伤痕都不会致命,尚且还有治疗的余地,也有痊愈的可能。
唯独亲情。
那种痕迹是难以磨灭的。
她以后还是会好好生活,但这件事会一直横在她心里变成一根老刺。
安瑟捏着衣摆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紧的,那种感觉又来了,说不上来哪里不好,“这么沉重,是我得绝症了还是你要死了?”
她故作轻松,“不想说就不说呗,大不了我撒气多揍你两下。”
“……”
许迟过了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出息。”
“那你到底说不说?”
她有点不耐烦了,“不想说就闭嘴。”
“说。”
迟早的事。
“你应该很早就知道我在帮娄啟调查安家的事,你父亲防得很严,娄啟不管做什么都束手束脚,所以从你去西北开始,南司宁就在以住院的理由四处帮他搜集证据。”
“证据?”
“对。”
安瑟的脸都白了一个度,但她自己没有察觉。
“……什么证据?”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但你不得不听。”
许迟的手从她肩膀上滑下去,改成牵住她,握得很紧,“娄啟出生在清河的一个普通家庭,有父母,有妹妹,父亲在工厂里上班,母亲在菜市场卖鱼。”
安瑟就是想问,好好的提娄啟做什么?
但是张了张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就静静地听着,安静的花园里只有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在读一部简简单单的书。
“后来突然有一天,隔壁班来一对身份显赫的夫妻,带着一个小妹妹,那个小妹妹和娄安安差不多大,笑起来很甜,眼睛弯弯的,娄啟说他很喜欢那个妹妹,就经常带妹妹和那个小女孩儿一起玩。”
“那个叔叔姓安,正好和妹妹的名字一样,他们一家人都觉得这是缘分,不知不觉两家人的交集就多了起来,安叔叔还会让家里的司机和阿姨帮母亲干活。”
“他们并不知道安家人是什么身份,只是觉得人很好,相处也很愉快,不知不觉的就把这对夫妻当成了朋友。”
“当时的安夫人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可是好像身体不太好,所以不怎么出门…… ”
说到这里,许迟突然停顿了一下。
他转头,深深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已经二十八岁,但目光依旧是清澈得透亮,安家对她来说是港湾,他们把她保护得很好,接下来的话……
会让她颠覆自己的认知。
“怎么……不说了?”
安瑟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口水,“突然不想说了?”
“说。”
真相不应该被掩埋。
许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纸能包住火的,只要是做过的事,都会在某一天被挖掘出来,付出相应的代价。
“娄啟的母亲经常会带新鲜的鱼去看望安太太,还会亲自给她做鱼汤,之后安先生忙,还会留下多陪陪她。”
直到突然某一天,娄啟的母亲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安先生竟然在安太太经常喝的补品里偷偷下药。
她不知道是什么药,心想也许是什么进补的东西……可如果真的是好东西,为什么要瞒着?
她那段时间都时不时的想起这件事,最后是被娄啟发现了异常,一问她才把这件事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娄啟听妈妈说,我们也不知道安叔叔是好心还是坏心,他们家的阿姨也没说什么呢,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声张,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
娄啟当年不过八岁,独立思考的空间还不大。
他只是觉得要听妈妈的话,所以没有考虑过,隐瞒这件事情或许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没隔多久,安太太就不幸流产了,听说是因为胎盘不稳,孩子停止发育,从那以后她的身体更差,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躺在床上。
安之林只好推后回京的计划,让安太太多修养一些时日。
安瑟听得云里雾里,“所以这些和娄啟有什么关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