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哪得缱绻……
市中心的高楼如通天神树，铜墙铁壁，直耸入云，连空气都变得疏离，在灯红酒绿中沉沉地浮着，如山林的云雾。
“家主，有人跟着。”
许墨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夜鹤倾眉目也跟着一沉，繁华的市井，凉风习习也抚不开他眉头的紧皱。
他往后视镜看了几眼，像是安抚人心，回头看向前路和驾驶室的人，“正常开，不回酒店，往城东开。”
夜鹤倾不常看手机打发时间，队里有消息他才会看，还有就是需要联系他们的时候。
他拿起手机联系刘队和秦雨，想知道是不是他们那边出了什么情况，先要排除是否有人暴露了身份，可得到的消息却是两边都没察觉到有异常。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眸子暗了暗。
得到他们的回应，他又立刻联系了御翎的人。
夜鹤倾：申请调取监控，城东那块区域监控范围内哪块区域没有人，定位发到车上，查下跟着我们的是什么人。
“家主，前面空旷没什么人了，要甩开他们吗？”
“嗯”，夜鹤倾看了眼身侧的十二没吓着，点头。
他是长者，知道十二对他的尊敬和依靠，自然也看得出江眠对他的心意。
他知道，但是不能回应，他想看着她好好走向她的前程似锦，而他注定难再见光的。
年少固执的人总会全力挽留珍视的一切，而他不再年少了。
“哥，走之前他们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变脸了，是他们的人跟着我们？”
夜鹤倾偏过头，视线却没看过来，把侧脸在灯光下晦暗不明，往日的的云雾白此刻也显得昏黄。
他眉目微沉，说的话却是那样云淡风轻，“生意场，从来都只有利，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没关系什么呢？
是幼时在家庭的囚笼里，渴望被爱被关心，回应他的却是四下无人的空寂？还是当爱降临，却因为如今的自己生活在泥泞里，所以沉默着不敢言语？
没关系，因为他习惯了，所以没关系。
没关系，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所以真的……没关系……
十二不谙世事，在他身边，除了知道他的身着冷暖，有没有受伤，旁的情绪年少的他不知，也无从知。
十二从小跟在他身边，虽然心里那个高大的人表面上好像从没显露喜怒，但他此刻是真真切切地听出来，这如往常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淡漠，是那些年的不曾言说……
他太爷爷教他书画，仅有的温柔岁月，也教他要好好长大。
夜鹤倾也像他太爷爷，那书生的风骨，夜氏的忠义，不会在商海沉浮的，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在最林氏最辉煌的时候选择身退，转而支持林墨去开医院……踏上了一条找寻光的道路……
十二看着他，心里第一次知道何为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些安慰老大的话，看着夜鹤倾，微微张着嘴，最后怯生生地收回脑袋，随着窗外的风景去了。
他不会去问他如今的选择是否后悔，对错与否，他觉得他这厉害的家主，做的什么决定，永远都是对的。
夜鹤倾还在抉择，他好像让十二进来的太早了……他该犹豫的，不该那么着急，着急找出一丝光的裂缝出来。
刘队那边已经知道他们这边的情况，给夜鹤倾发了消息，说是已经让人赶过来帮他们，被夜鹤倾给拒绝了。
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来头，对方的车说不定都不是自己的，御翎那边还在查，东西不好查，要花上些时间，如果茫然让人来救，只会自爆底牌。
此事就在他这画上据点，旁的人不必在趟这趟浑水了，他只要一个名单，一个能牵出细丝的网，他会一点一点，在每一个教会的地方，点亮一盏灯，种出一束光的。
“家主，不止一辆。”
许默看了眼后视镜里又多出来的车，不好说他心里的感受。
陆一一直盯着监控，他看见往家主那边去的路口突然多了些车，家主越开越远监控越来越少已经很难看见车影，只能一边联系家主，一边去找寂队。
秦雨，调人过来，不用靠太近，注意隐蔽，必要时再出来。
夜鹤倾把消息发给秦雨，眉目一转，抬起头看着后面跟着的车，对边上的让你说道“尽力而为，往有监控的地方开。”
“是。”
“哥，前面也是他们的人……”
“别怕，你待在车上，发生什么也不要下去。”
“哥，是目标的人吗？”
“不会”，夜鹤倾看向十二，目光平静，却多了一丝温情，让十二看得心里激动着，“如果是他，不会在今天动手的。”
夜鹤倾收回眼里那片刻的情绪，他看向窗外，那些向他们坐过来的人，他让十二往他这边坐过来，眼里却如风暴，审视一切。
他们的车被几辆不同牌子的黑色车别停，围堵在路中间。
这些车都开着大灯，严严实实地围成一圈，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用手拍着驾驶室的车窗，卯足了劲。
“下车！”
夜鹤倾眼神示意许默等下锁门，自己推门就下去了。
“哥！”十二还没反应过来夜鹤倾已经推门出去了。
夜鹤倾没去看十二，也没回应许默望向他时那担忧的目光，转而看着来人问道，“可有事？”
“你，是陆江年？”
“是。”
原先说话的那人指了指车，周围的人都没有动，只旁边车上下来个人，看着就像是哪里的地痞瘤子，吊儿郎当地拿着刀砸车窗，死劲地拉车着门，让里面的人赶紧下来。
“别动，这车系统会自动报警。”
“鬼信”，那人看着身边的人笑了起来，“你这破车……还能引来警察？”
那人笑了笑，踢了一脚车子，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着有夜鹤倾又挑衅地砸了几下车，走到夜鹤倾面前。
“你，让车上的人下来。”
“我可以让他们下来，但你不准动他们。”
“行啊，你叫。”
“下来吧，听见了？”那人没等夜鹤倾开口，率先敲了敲车窗，往后退一步，吊儿郎当的玩着手里的刀看着十二他们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