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少,您说还要去个地方,去哪?”
“前面山头,那山上的寺庙。”
“夜少,您要礼佛啊。”
十二看到后备箱里的香火,以为他是要自己要去,转过来好奇地看向夜鹤钦。
“叶奶奶托我帮她上柱香。”
“哦哦。”十二转回身坐好,有些失落地靠在车窗边,他还以为夜少终于有所求,要去拜佛,结果是帮别人,原本的兴奋劲瞬间全没了。
他虽然没能一直跟在他身边,早知道他们夜少是个无所图的,但他是真心的希望夜少能多为自己想想,发自内心的想他好。
“夜少到了。”
“嗯,下车。”
夜鹤钦见三辆车都停好,所有人都下了车,示意唐彻去后备箱拿东西。
唐彻点点头,从后备箱拿出装着蜡烛和香火那些东西的红色塑料袋,回来向夜鹤钦复命。
“走吧,上去。”
江眠抬头看了一眼远在山头的寺庙,有些望而却步,落在夜鹤钦身后。
“慢慢走,走不动我背你。”
江眠摇摇头,听到他要背她,低下头默默爬山,“不用。”
抬头向远,迎客松在远处好似招揽生客,只能远远的望见寺庙的雏形,朦胧似画,沉静于古时候的水墨画卷上。寺庙远在山头,山头寺前的石阶,完全看不出轮廓,在靠近太阳的地方,石板路断断续续,时不时从一片翠色之中钻入人的眼帘,像是盘龙斡旋,直向人们触不到的地方。
一路上走走停停,明一也有些吃不消,跟不上陆玦他们,夜鹤钦便让陆玦他们先上去,明一自己一个人走在夜鹤钦他们三人前头,时常抱怨几句。
反观江眠,一声不吭,只是偶尔停下来歇会,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就算走的不稳也执意要自己走,什么眼神也没给夜鹤钦,只让他瞧见个后脑勺,不过好在终是快走完了这数不清的石阶。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终于走完了,江眠站在寺庙前缓口气,夜鹤钦跟在她身后,在最后一级石阶上站定,昏黄的石阶定人心绪,许久未见旁边的那棵松树倒是越发繁盛了,“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真是衬景。
“你带她进去吧”,夜鹤钦看向身后之人。
陆靖躬身,绕过夜鹤钦,站在江眠身边等她缓过来,开口道,“江小姐我们进去吧。”
江眠回过身看着夜鹤钦,他平静的目光看过来,没有回应她探寻的目光,江眠从陆靖的呼唤里回过神,也没管夜鹤钦有没有跟上,走向院内。
“都拿好,分一分。”明一见靖哥和眠姐走进来,忙招呼几个凑上前,从唐彻那拿出蜡烛,借旁边的火点上,他好像对于上香拜佛这件事格外兴奋。
院子里的树比门口的还要大,两棵对称的种在前院中央,中间留了一条很宽敞的路。这个寺庙从外面看,简单的四方格子,里面倒是挺大的,严严实实的把两棵树围在院子里,夜鹤钦站在门口没进去,和江眠他们隔了很远的距离,他远远的望着他们走上两个台阶,摆蜡烛,点香,上香,烧纸,站在门外同里面的人一齐拜了三拜。
“施主缘何久立门外,不前去祭拜。”住持刚带领弟子早课诵经结束,让弟子去给院子里的猫分些粮食,偶然一瞥,远远觉察到院门外有人站着,见他久立在哪,没有进来的意思,不知道是否他的机缘,什么也没想便走过来。
夜鹤钦回礼,向主持一拜,双手作礼,他没有说话,眼前的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如何能玷污了这圣洁之地。
“施主不似诱惑之人,来此可有所困?”住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江眠,住持从前不会这般,今日主动叨扰香客,他觉得这大概就是缘。
“住持有心,后生未有所求,常年奔波不见天日,双手沾血,恐惊佛门圣地。”
“佛堂门前立着数人,想来多半是与施主同行而来之人,施主缘何只自己不前。”
“所求非佛可渡,不必叨扰佛门。”夜鹤钦向那住持鞠了一躬,没再开口。他还未替师傅完成心愿,旧事浮现,眼里藏不住这份情绪,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又何谈祭拜,何况他这样在泥潭之中求生的人,人立于世各信其道,他不信这些,但也尊重,血海沾染,纵使心无杀戮,又如何要惊佛门。
他到底是无奈的,日日奔波而今却未能有建设,心中轻叹一声,周身也些许黯淡。
江眠已经上完香,她也不信这些,但是该敬她敬。
世人拜佛皆因欲念而生,而她不为别的,她只是拜佛,如敬神明。今天是他师傅祭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这几炷香不为自己,是为他求,是故早早祭拜完,动身向夜鹤钦这边走来。
住持注意到江眠向这边来了,收回视线,看向身旁之人,“吾观施主道行心中,乃是功德圆满之身,二位施主与平僧当有缘分,赠此符箓,还望收下。施主不必忧心,工画由心,谱世由行,何必为心中之事忧虑,有所牵绊。”
夜鹤钦双手接过护身符,向住持一拜谢过。
“施主,心地清净,方为世间天地大道,执念可去,退一步于己亦为向前,施主与那女施主此生缘分深厚,他日若有机会再见施主,施主可愿平僧为她请算一卦。”
“若有此日便有劳住持,晚辈在此谢过住持。”
住持轻叹转身离去,他已入佛门数十年栽,见到夜鹤钦时,心中便惊此人之气概,乃是天地大吉之象,功德傍身,从前之未有得见。心想当是与他有缘,因他心中有所困,所以有此机缘。
那女娃竟也是,功德之身,奈何六亲缘浅,自有修行,难得尚有清正之气,观其又有仁德大爱之气度,此间少有,唯望佛祖仁德免他们不受大难,少历祸难。
其实夜鹤钦也是,六亲缘浅,年幼时多是自己一人在家,只有桂姨陪他,父母常年很晚回家,多是他睡了的时候,所以相处的日子夜少。
跟太奶奶住的那几年,太奶奶去世了,太爷爷匆匆赶回来收拾后世,见他一面,把他接回去,边上邻居说他六亲缘浅,闲话一大堆,说肯定是个孤星。后来夜父把他接回去了,遇见江眠,可两人相差八岁,那时江眠还小也玩不起来,除了亲人,算是身边多了个人。
初一那年两人相见,江眠胖乎乎一个,背着小书包还想路见不平,替他打抱不平,反倒连累夜鹤钦还要多一份心思不被小混混伤去,事后送江眠回去才发现居然就是临院的,江母没回来,没人开门,夜鹤钦只能把她带到了家里。
作业夜鹤钦早就好了,坐在院子里发呆,江眠人生地不熟,窝在夜鹤钦身边,蹲在地上写作业,胖乎乎的像个煤气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