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谦没有直接回小公馆,而是载着迟薇沿海岸线行驶,最终停在崇阳码头。
夜幕降临,星辉点点。
白仲谦把汽车停在对面的崖道边。
隔着石砌的栏杆,耳边是轮船的汽笛声,举目瞭望,可以看到码头上灯光闪烁,人影幢幢,可能是亟待归家的游子,也许是将行至远方的旅人。
男人点燃了一支香烟,清俊的面容笼在烟雾中,看得不甚分明。
“……平城还算安宁平静,但是平城之外,早已是硝烟弥漫,战火连天,多少百姓陷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叹了口气。
“其实,我不是对秦宗烨有意见,我只是不满军阀割据。”
“列强在外虎视眈眈,华国已然危如累卵,可他们却只知道彼此混战,半点不顾民族危难……”
直觉告诉迟薇,白仲谦似乎要说一件很严肃的事。
她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不瞒你说,我一直在做很危险的事,也早就做好了一辈子不娶妻生子的准备,因为我既不能将自己要做的事告诉别人,也不愿因为自己,而连累无辜的人,直到——”
他吐出一口烟,眼神朦胧却哀伤:“我遇见了你。”
“看着晚婧兴致勃勃的准备婚礼,我也特别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光明正大的,以白仲谦妻子的身份,站在我身边。”
“可是薇薇,我极有可能会因为一己之私,将你牵扯进无穷无尽的危险中……”
虽然白仲谦说得很模糊,但对于了解这段历史的迟薇来说,很容易能猜到他多半是在为南方政府做事。
而新的国家和政权的建立,需要无数人的流血和牺牲。
她此时方明白,为什么白仲谦明明也对原主有意,却放任她和白仲勋在一起。
而又为什么,在战争胜利后,原主再没有收到他的汇款,也再未见过他——因为那个为了理想和信念奋斗的男人,终还是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里。
正如白仲谦所说,原剧情中他一生无妻无子,甚至连死亡都悄无声息。
思及此,迟薇像是被人攫住了心脏。
她突然上前,搂住男人健硕的腰身,紧靠在他坚实的胸口。
心跳渐渐加快,却依然强劲有力。
“薇薇……”他轻唤。
迟薇蓦地又推开他,心底漫上些许怨怼:“我晓得你不愿我涉险,那不如我同别的男人相好罢。”
“我瞧着二少爷就不错,他人是风流了些,但架不住你们白家钞票多呀,况且他长得英俊,对我也十分欢喜……”
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白仲谦以吻封缄。
他干燥的大掌紧扣着她的后脑,动作也不复以往的温柔缱绻,反而带着些许侵犯和掠夺,像是要将怀里的少女拆吃入腹。
许久,白仲谦才松开她。
“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你就休想同别的男人相好,不就是危险么,天塌下来,自有我替你顶着。”
迟薇满意的笑了。
她伸手抚上男人的脸庞。
“我又没让你允诺立刻娶我,你有你想做的事,只管去做就是了,等国家太平,人民安乐,等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不再有列强环伺,你再娶我也不迟。”
白仲谦神情动容,“可那要等上很久……”或许是一辈子。
“没关系,多久我都等。”八年而已,她等得起。
迟薇:“所以在没娶我之前,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好,我答应你。”
白晚婧结婚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
婚礼是西式的。
迟薇和白仲谦等人坐在教堂第一排的长椅上,目送白晚婧一步步走上前,将戴着蕾丝白纱手套的手交到秦宗烨手里,一同许下生死不弃的誓言。
这样一个还算激动人心的时刻,她居然不合时宜的想到另一件事。
“任务进行到这里,应该算是完成过半了吧?”她问系统。
系统:“是的。”
迟薇看着台上郎才女貌的两人,“接下来只要盯好他们两个好像没长嘴的人,别让他们因为其他人矛盾丛生就行了。”
正走神,突然感觉到放在身侧的手被一只大手包裹住了。
迟薇转过头,只见白仲谦一脸闲适,仿佛偷偷牵她手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于是坏心眼的屈指勾了勾他的掌心。
白仲谦喉咙轻动,瞥向她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朝她欺了过来。
迟薇被吓了一跳,抵着椅背一动不动,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白仲谦却低低笑了声,伸手拿下掉落在她肩上的花瓣,目光戏谑:“躲什么?怕我亲你啊?”
迟薇脸一红,“我哪有?”
正好这时仪式结束,她忙不迭挣开白仲谦的手,随着人群一起走出教堂。
婚宴设在督军府。
平城几乎所有的名流显贵都前来祝贺。
迟薇陪着白晚婧一起向客人敬酒的时候,眼尖的注意到一桌人。
他们无论年龄、身高还是体形都大致相当,而且长相也都格外出众,引得其他小姐淑女们频频侧目。
白晚婧拿手肘碰了碰她,眼神狡黠。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阿烨的同窗吗?呶,他们都在这儿了,看中哪个了同我讲,我让阿烨给你们牵线。”
迟薇顿时满头黑线。
她还以为白晚婧当时只是说说而已。
偏巧秦宗烨也跟着凑热闹。
他叫起桌上长相最是英俊的男人,“这是我在军校时的室友,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韩奇峰,现任国民政府陆军少校。”
“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迟薇小姐。”秦宗烨对韩奇峰说。
韩奇峰伸出手,“幸会。”
“你好。”
迟薇偷偷觑了一眼坐在附近桌的白仲谦,后者似乎在和其他人讲话,没有注意这里的情况。
她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白晚婧被其他人叫走了。
迟薇喝了口香槟,睨着秦宗烨说:“晚婧不知道我和她大哥的关系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她一块胡闹?”
秦宗烨挑眉,“怎么,就许他在我追求小婧的时候使绊子,不许我给他添堵啊?”
迟薇:“……”
你添你的堵,拉我下水算怎么回事儿?
她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秦宗烨。
“……过几天在跑马厅有一场赛马,不知道迟小姐有没有兴趣去瞧一瞧?”韩奇峰盛情邀请道。
迟薇还没开口,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看赛马是要下注的,就她在仙乐斯挣的那点钞票,可不够这么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