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
迟薇目光坚定,“但我会披甲上阵,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丹戎铁蹄踏入我越国疆土一步。”
萧云瑱握紧她的手,同样看着阿史那绥。
“薇薇是本王的妻子,便是本王战死沙场,也绝不会用自己的女人换取越国屈辱的太平。”
瞧着他们鹣鲽情深的样子,阿史那绥心底漫过些许苦涩。
他摆摆手,“干嘛呀,一个两个都要死要活的,小王便是再荒唐,也不至于拿自己族人的性命不当一回事。”
“而且迟小姐这般美人儿,若当真死在战场上,岂不可惜?”
“二位放心,只要我还是丹戎的小可汗,丹戎与越国之间便不会再起战事。”阿史那绥看似随意的保证道。
迟薇躬身,“小可汗深明大义,我等感激不尽。”
阿史那绥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径自转身离开。
一阵风起,吹动女子鬓边乌发。
萧云瑱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眸光无尽温柔。
无人注意到,那单独离去的背影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
此后,明德帝又命人将各家贵女的画像送去驿馆,甚至连虞安公主的画像也一并送了出去,都被阿史那绥一一拒绝。
他说:“和亲乃是锦上添花之举,就算无人嫁去丹戎,亦不会影响两国间的和平。”
明德帝这才歇了为他挑选贵女的心思。
这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萧虞安。
她抚着胸口,好一阵后怕:“……我都想好了,若是父皇非要逼我去和亲,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那蛮荒之地,我死都不要去。”
迟薇笑了笑,将剥好的荔枝递给她,“皇上疼爱公主,定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萧虞安撇撇嘴,“我才不信,父皇都把我的画像送去驿馆了。”
“公主可曾见过那画像?”
迟薇说着,命人将一幅画呈了上来,画像中的女子一身樱粉色宫装,看模样打扮是萧虞安没错,但画中之人冷硬古板,远没有本人瞧着生动活泼。
萧虞安顿时明白了什么,眼眶一红。
“原来父皇还是疼我的。”
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碧珠问道:“皇上当真拿那幅画像糊弄丹戎来使么?也不怕被对方识破,损了一国之君的颜面?”
“假的。”
这幅画像,不过是明德帝借她的手和口,安抚萧虞安的伎俩罢了。
真正送去驿馆的画像,并没有动任何手脚。
马车行驶在鄗京主街上。
迟薇素手掀起车帘,可以看到外面人群熙攘,一派繁华富盛的和平景象。
女子眉眼皎皎,却溢满嘲讽:“天家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莫说区区一个公主了,若不是阿史那绥主动放弃让她和亲,迟薇毫不怀疑明德帝会瞒着萧云瑱,绑了她送去丹戎。
若真是如此,萧云瑱会为了她发疯么?
他会为了她,反了他的皇兄么?
迟薇不知道,也永远无法知道了。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陈南在外禀告道:“小姐,陆盈歌擅闯驿馆,说是要见丹戎来使,被人轰了出去。”
“还是不死心呐……”
迟薇摇头轻叹:“我本来有意放她一马的,可她偏偏找死。”
她让陈南凑近马车,低声吩咐道:“让人扮做丹戎人告诉她戌时三刻在云来楼见面,再通知阿铎来府里见我。”
“是。”
云来楼是鄗京城最大的酒楼,而戌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迟薇派人定了兰苑和竹苑两个雅舍,并提前进入兰苑,点了一壶茶和几碟点心,姿态悠闲的倚在贵妃榻上。
其实她完全可以在柱国府内,由系统现场直播。
可她就喜欢亲眼看着自己的敌人腐烂、堕落、万劫不复。
不多时,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陆盈歌和阿铎先后进到竹苑内,而其他扮做丹戎随从的人则守在雅舍外面。
雅舍的门一关上,陆盈歌就扑进了阿铎怀里,哀哀戚戚的说:“阿绥,你带我走吧,这鄗京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阿铎轻抚她的脸,神情不无可惜。
“我也想带你走,可你是越国女子,以你的身份怕是做不了我的可敦,我们丹戎人没有纳妾一说,所以你就只能做侍婢。”
陆盈歌一愣,“侍婢?”
那不就是丫鬟吗?
那她还不如被冯子成养作外室,也好过千里迢迢跑去外族给人当丫鬟。
可是她不甘心啊。
凭什么迟薇能风风光光嫁给手握重兵的王爷,而她却连个名分都捞不着?
陆盈歌抓着阿铎的手,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你就忍心让我看着你和旁的女子亲亲我我吗?”
“我自是不舍。”
阿铎垂下眼,似是终于下定决心。
“我本不欲让你涉险,可你若是能拿到鄗京的布防图,便是向丹戎递了投名状,届时我要娶你为可敦,也能堵住其他人的嘴。”
“城防图?”
“对,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并非真心向越国求和,我们丹戎一族的目的,从来都只是统一中州各国。”
他将陆盈歌揽入怀中,“盈儿,你若为我可敦,到时便可与我共享天下。”
陆盈歌被他说动了,“好,城防图是吧?我想办法弄到手。”
“三日,你只有三日时间,三日后丹戎使团便会离京,届时我也会一并离开,我会在城外的十里亭等你一炷香的时间。”
“好。”
陆盈歌走后,阿铎来到隔壁的兰苑。
“参见小姐。”
他一身丹戎人的妆扮,高鼻深目,额前还缀着绿松石的抹额,竟是比阿史那绥那个真正的小可汗还要入木三分。
“免礼吧。”
迟薇掸了掸压皱的衣裙,坐直身体,“今日的事,你办得不错。”
顿了顿,又说:“我瞧着那陆姑娘对你甚是倾心,若你也属意她,此事过后,将她交给你处置,也未尝不可。”
阿铎闻言,忙躬身道:“属下惶恐,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此女子竟妄图通敌叛国,属下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别紧张,我不过随口一说,你若不愿便罢了。”
阿铎走后,碧珠小心翼翼的问:“小姐方才那般试探,莫不是怕阿铎有异心?”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陆盈歌颇有姝色,连太子都被她引诱,冯子成也对她死心塌地,我不得不防。”
她擎起瓷白的酒杯,细细把玩,“现在看来,我应当能兑现同迟衍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