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薇踱至窗前,窗台上的白瓷瓶里插了一株红梅,凌雪盛放,霎是好看。
她轻触梅瓣,语声幽幽:“见不得又如何?”
“他是太子,日后更会是我的夫君,莫说今日这般戏弄,便是以后更大更多的委屈,我都需得受着。”
迟薇抬眼,眸底仿佛盛了无尽哀伤:“王爷终究是外人,纵然有心相护,又能护我到何时?倒不如就此收手,也省的埋下更多积怨。”
她走到门边,垂眼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萧云瑱望着她,只觉半明半寐之间,女子单薄柔弱的身形仿佛化作细密的针,一根根戳进他原本坚不可摧的心房。
他抬起她的下巴,蓦地又是一怔。
迟薇原本明澈的双眸,不知何时竟盈满了泪水,叫人好不心疼。
“薇薇……”
萧云瑱轻唤她的名字,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而后扣紧她的下颌,缓慢而轻柔的覆上她娇嫩的唇。
过了许久,他才放开她。
少女双颊酡红,眸底一片羞涩:“王爷可是喝多了?或是又中了合欢香?”
萧云瑱轻笑,伸手揽她入怀。
“不曾。”
顿了顿,又补充道:“上次的事,也不是因为合欢香。”
他抵着她的头顶,轻抚她柔顺的乌发,淡声道:“本王知你向皇后提出退婚的事,也知道皇后没有答应,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会设法解决。”
迟薇从他怀里扬起头,“真的?”
“本王何时骗过你?”
迟薇抿了抿唇,伸手褪去雪色狐氅,又去解襟衫的扣子。
萧云瑱握住她的手,眉眼低沉:“你做什么?”
“王爷,长夜深寒,王爷不妨……”她微微喘息,脸色潮红。
萧云瑱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狐氅,拍打了两下,重新替她披上。
“本王既应了你,便不会食言,且本王这么做,亦不是贪图你什么……包括你的身子。”
“王爷不喜欢薇薇么?”迟薇神情不解。
“自是喜欢的,可正因为喜欢,本王才不愿在这种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要了你。”
他抚上她的脸,眼神里是罕见的温柔:“薇薇,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你值得被所有人珍贵以待。”
萧云瑱将一枚玉哨塞到她手里。
“本王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阜平州,我已安排好暗卫护你周全,你有任何事,可以吹响此物联系他们。”
“好。”
迟薇目送他远去,男人高大的背影巍峨如山。
一夜无梦,醒来时天光大亮。
她梳洗完毕走出房间,正巧撞见郭娉婷从萧昶安的院子里出来。
后者揉着腰,不无得意的抱怨:“殿下瞧着温润谦和,谁曾想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真是苦了妾了。”
她媚眼轻抬,仿佛才注意到迟薇般,袅娜上前问安道:“娉婷见过迟姐姐,姐姐这是要去前厅用膳?妹妹可否同姐姐一道?”
迟薇还没开口,一旁的碧珠先看不下去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家小姐姐妹相称?”
“碧珠。”
迟薇出声制止了她,接着牵起郭娉婷的手,语气柔和的说:“小丫头不懂事,郭小姐莫要介意。”
她将腕上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褪下来,戴到郭娉婷手上。
郭娉婷弄不准迟薇什么心思,不过那镯子翠绿翠绿的,还泛着流光,一瞧就是好东西,比她父亲用来讨好姨娘的镯子贵重多了。
她顿时舍不得摘下去了,盈盈一拜道:“妾谢迟小姐赏。”
迟薇忙扶起她,笑道:“郭小姐昨个儿既然服侍了太子殿下,日后必然要随我们回鄗京的,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不过……”
她话锋一转,略带忧色道:“殿下这样的身份,你也知道,身边的女人定然不少,若想地位牢固些,还是应该尽快怀上子嗣。”
郭娉婷眼睛一亮,忙屈身道:“妾谢迟小姐指点。”
“宿主,身后。”
迟薇转过身,见到萧昶安立于阶下。
男子一袭靛青蟒袍,如凌空寒松,欺霜赛雪,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将她们的谈话听去了多少。
郭娉婷一见到他,立刻迎了上去,含羞带怯的唤道:“殿下。”
萧昶安没有理会她,而是吩咐侍候的太监刘金:“让大夫开一副避子汤给她。”
说完便推开郭娉婷,径直朝迟薇走来。
郭娉婷猝不及防,被他推倒在地,睁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殿下……”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金招呼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迟薇瞧着挣扎不已的女子,忍不住啧啧出声:“……好歹也是伺候过殿下的女人,殿下这么做也太绝情了。”
“本宫不需要旁的女子为本宫孕育子嗣。”
萧昶安面容冷肃,唯独在看向她时,目光中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柔:“薇薇,不论本宫临幸多少女子,只有你能替本宫诞下皇嗣。”
“那我还真是荣幸啊。”迟薇眼神嘲弄的说。
“薇薇……”
萧昶安朝她伸出手,似是想触摸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躲开了。
“抱歉,我嫌脏。”
她说完就抬脚离开了。
系统:“宿主威武,不过你不怕萧昶安生气吗?人家毕竟是太子。”
“无所谓,反正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事无巨细的传进宫里,成为我和他退婚的理由。”只要她主动退婚成功,便走出了摆脱剧情最重要的一步。
说是代天子巡视六郡,其实不过是看看府库、粮仓,查查账本一类,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有专人负责,并不需要萧昶安亲力亲为。
饶是如此,将鄗京周边六郡巡视完,也已经过了月余。
在此期间,迟薇再也没有见过郭娉婷。
很快到了回京的日子。
一行上百人在旬阳郡守府外整装待发。
迟薇正准备上马车,忽然听到长街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身穿铠甲的年轻将士策马疾驰而来,堪堪在太子车驾前勒停,接着翻身下马。
迟薇认得那个人,他是萧云瑱极少离身的副将,萧毅。
不知怎的,心跳突然加快,扑腾扑腾的,然后她就看到萧毅单膝跪地:“启禀殿下,王爷在阜平州遭人偷袭,不幸受伤,特命末将来请殿下前往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