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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交易(1 / 1)


白费时间,宋弃听不下去,打算离开。

“图卡重欲,于女色上从不委屈自己,你母亲当初便是因青春貌美,被他用计夺去。我听说昭阳公主年岁虽小,但已艳绝倾城,京都儿郎趋之若鹜——这样的妙人,落到育王手中,必死无疑。可落到图卡手里,又会生不如死,你可得想清楚了。”

宋弃停住脚,绷紧了下颌,压制着怒火。

突然的,他很恨自己的无能。

因为无能,谁都可以用他在意的人来威胁他。

“孩子,我是你的外公,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否则我何必冒着风险支走图卡的线人,又扮成军士混入府衙中见你?你当来趟府衙是容易的?”

老军士霍然起身,言辞恳切,神情动容。

宋弃转身望眼他的脸,在心中衡量了下他和图卡的价值。

显然,比起活在线人口中的图卡,肯亲自现身的他更有诚意。

于是宋弃苍白昳丽的脸上绽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你当真是我外祖父?”

老军士一愣,继而和蔼道:“孩子,你看看我的模样,我一个即将去见天神的老头子,骗你有什么好处?我还怕天神责罚呢!”

宋弃低眉敛目,神情好似也软化了。

他扶着桌沿,冲老军士跪下,“那么阿公,请您帮帮我。”

“出宫时,我在帝后跟前保证一定护佑昭阳公主平安。倘或她出事,我受罚尚在其次,可母妃若因此被帝后迁怒,往后在后庭的日子恐会更加难过。”

“所以,无论如何,昭阳公主必须活着回到宫里。”

“请阿公,救救孩儿和母妃。”

说到最后,他深深伏下身去。

在额头即将碰上灰砖地面时,一双粗糙老手适时扶住他:“好孩子,起来说话。据我所知,图卡已经出过一次手,只没想到带走昭阳公主的少年,是个逃跑高手。稍加疏忽,便叫他逃了个无影无踪。”

“你放心,我已将人派出去了,若有消息,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过,眼下我族中被图卡的匪兵频繁袭击,族人不堪其扰。你可否代替阿公,去跟图卡谈和?你是图卡在这世上仅剩的血亲,他一定不肯为难你。”

宋弃垂手站着,被这意料之中的俗套走向逗得差点笑出声。

他掩饰着抿抿唇,胸间凝滞的浊气忽然散去。

不如说,在老军士说出条件时,他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有所求不可怕。

没所求才糟糕。

“好,只要昭阳公主平安离开交趾地界,阿公让孩儿做什么,孩儿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宋弃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毫不退让。

老军士眼角抽动几下,半晌才道:“那你等我消息。不早了,他们即将换岗,我得尽快离开。明日夜深,等都睡下,你记得来后山演武场,有人接应你出府。”

他站起来,抱起盔帽。

“择日不如撞日,何必等明天?”

宋弃骤然出声。

老军士和他的四个随从停住脚步,不解望着他。

宋弃从床铺下搬出两坛酒。

冬日天冷,将士们站岗前,都会喝几口烈酒驱寒。

只要肯找,总能找出几坛他们偷偷屯的酒。

“你要做什么?”老军士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青天白日的,到处是眼睛,还是等天黑再行动。”

还以为多有胆识,原也是个瞻前顾后的俗人,宋弃搭着眼帘,语气平静:“阿公,你们先走,但劳驾你们在后山等等我。不出半个时辰,孩儿一定来。”

老军士还想说什么,被宋弃截断话头,“阿公放心,我会处理干净,绝不叫人联想到您身上去。”

老军士闻言,面色讪讪,说声小心行事便随护卫匆匆离开。

宋弃抱着酒坛回到自己房中。

小宫人还歪在火盆旁昏睡。

将酒坛放好,他走去小宫人身边,摸出鼻烟壶,在小宫人鼻间绕两圈。

见人悠悠醒转,他用脚尖轻踢小宫人两下。

小宫人受力一头栽倒。

咚一声,额际疼痛霎时驱散走脑中混沌睡意。

睁眼看自家主子沉着脸立在一旁,福豆忙顺势跪着磕头:“殿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困得睁不开眼……都是奴才的错,请殿下责罚。”

宋弃讶异地挑挑眉。

真稀奇,还有人上赶着求打的。

他忽然改变主意,开口道:“我饿了。”

福豆一听,立刻应声:“奴才这就去厨房传膳。”

说罢躬身从地上爬起,倒退着离开屋子,跨过院门,飞快跑远。

正午时分,院子里大部分人都去了饭堂用餐。

只有几个和他一样的伤患在屋内卧床休养。

安静极了。

宋弃闩上院门,一手拎着灯油一手提着酒坛,一路走一路洒。

洒到胡三房前时,酒和油都没了。

他皱眉啧一声。

不过,也不碍事。

胡三前胸后背都中了箭,换药时哭爹骂娘。

换完药,还要靠酒止痛。

屋里肯定不缺好酒。

胡三接连出师不利,叫本就在暴怒边缘的宋鼎恨得牙痒。

除了必要的医治,连个近身伺候的人都不给胡三派。

宋弃轻松走进房间,如入无人之境。

一股浓烈酒味混杂着刺鼻伤药味争前恐后扑上来。

他抬袖掩住口鼻,在半垂的床帐后找到了酒醉的胡三。

酗酒,伤重,高热,把个原本高大健硕的男人折磨得没了人样。

宋弃用被子裹着胡三,将人扛回自己屋内。

把人在床上安顿好,忽想起自己身上没有箭伤。

于是他摸出匕首,划开包扎的纱布,露出伤处。

伤药敷得多,看不清具体伤口。

他贴着皮肉刮去药粉,没注意,把血痂也给刮掉了。

床上人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癫病犯了似的发起抖。

“你醒了?”

宋弃直起身,对床上五花大绑的胡三微微一笑。

“怪我,下手没轻没重。一回生二回熟,接下来,我会轻一点。”

“唔唔唔——”

嘴被堵住的胡三语不成句。

他的惊恐全挤在喉咙口,随着宋弃手上动作,刹那间又化作眼泪鼻涕流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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