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听到这话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明白她说的是北疆王继位留了睿王爷一命的事,原来当时睿王爷能活下来,是其余人用了这么多筹码换来的。
舒雨桐尚在腹中的孩子、老王妃在背后的筹谋,换了宇文睿这副残破的身子和这条残败的命。
去舒雨桐那之前,云舒便已经将这位王妃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也知道宇文睿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劲,前几日持续不退的高烧,差点要了他的命。
每年最冷的日子,他都会病倒,郎中大夫一波一波的进府诊治,都是摇着头出来的,只让舒雨桐用药好生养着。
所以每年祭祀,都只有舒雨桐一个人来,北疆王倒也没有心生怨怼过,对他来说,舒雨桐一个人来也好,若是宇文睿有任何异动,自己便随时可以拿舒雨桐当人质。
“你觉得睿王妃这人如何?”
云舒突然问道。
她受宠这几日,好好将身边的人整治了一番,其他人的眼线早就除了个七七八八,如今能留在这里的,全都是云舒能用的自己人。
身边的丫鬟轻声说道,按摩的手微微加重了些力气。
“睿王妃这人怎么样奴婢不知道,但是奴婢知道,奴婢与娘娘是一体的,只有娘娘在这后宫风生水起了,奴婢走到哪别人才会给奴婢几分面子。”
“倒也是。”
云舒缩了缩身子,丫鬟知道她这是想歇着了,便给她披了一条毯子,轻手轻脚出门去了。
殿里的香软软的飘着,钻进云舒的脑子里。
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冯楚月与住在自己西边的那位嫔妃斗得你死我活,二人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是二人手中的棋子。
她梦见冯楚月为了嫁祸那位嫔妃,给自己的日常吃食里下了剧毒,那毒见血封喉,服下后宛如有千百只虫子在咬,她吐出一口血,挣扎着抓住停在面前的一双脚。
一抬头,却是先前她伺候过的那位女捉妖师。
云舒猛然惊醒,她怎么会梦到那位女捉妖师呢?
祭祀那日,云舒远远的站在高处,瞧着一路向祭坛去的队伍,只见冯楚月一身凤袍的跟在北疆王身边,风光而又气派,舒雨桐跟在他们身后,倒显得有些低调了。
云舒的指甲微微在掌心处印下几个坑。
“小喜。”
她出声唤身边的丫鬟。
转过头却看到她正抱着宫里四处流窜的那只猫。
云舒皱了皱眉问道。
“这东西怎么跟来了?”
“不知道跟着谁就跑出来了,娘娘不喜欢小喜就把它放了。”
小喜蹲下身,把怀里的猫放在地上,小黄“噌”的一下就蹿了出去,无人发现它脖颈间的毛发里,藏着一张极小的纸条。
姜芜打开那纸条,只有两个字。
“事成。”
她打开房间的窗户,祭祀的队伍正缓缓而过,有微弱的阳光照在姜芜房间的窗台上,姜芜突然想起陈灿,也不知道陈灿最近在干什么,围观的人群中有手艺人背着小竹筐,竹筐里面零零碎碎的放了些手工艺品,姜芜想着,回去的时候也给陈灿带些东西吧。
姜芜转头,看着捧着名册在读的陈归安,陈归安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放下手里的名册。
“北疆王的人又查出一批睿王爷的人,我们怎么办?”
姜芜想了想。
“不管,随他们去,等北疆王的人处理掉这批人之后,再把消息和北疆王这边的一部分人名单交给宇文承宇。”
北疆王,宇文睿,宇文承宇,三方势力在听风阁这个必争之地之中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动态平衡。
“等他们三方斗得不可开交,无心再在听风阁里插人时,我们就走,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我已经同我师娘说过了,除了一些银子和我师父的牌位,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了,随时可以随着我们走。”
“好的。”
姜芜不知道长安军队住在哪里,来时跟着的商队也早已回去了,如今的北疆城的形势不好,出城极麻烦,更何况姜芜与陈归安二人身边还有多方势力盯着。
好在陈归安的师娘在这北疆城中还有几分薄面,求了相识的木匠送三人出城,不过就是要委屈他们在棺材住上一段路,姜芜并不在意,乱世将要到来之时,能有出去的法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第二日,姜芜去给陈灿挑礼物,但是挑来挑去发现北疆这里都是从长安运过来的东西,便只好问陈归安北疆有没有什么可以送给女孩子的礼物。
“北疆出名的都是些马驹武器,送给女子的东西,怕你买了带回去最后发现是长安商队千里迢迢运过来的长安东西。”
姜芜突然想起第一次与陈灿见面的时候,陈灿坐在座位上擦着的那把剑。
“你可知哪有卖软剑的?”
她问道。
陈归安便带姜芜去了北疆城里最大的兵器行,姜芜站在柜台前,目光一寸寸划过盒子里的短剑,却听道一个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我想挑选一把用以防身的短匕,价格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要足够轻足够削铁如泥。”
那熟悉的声音让姜芜的身体蓦然变得僵直,她的手指蜷缩在一起,动作幅度极小的回头看了一眼。
熟悉的脸,熟悉的人,姜芜的脑子一瞬间变得有些空白,耳朵也嗡嗡作响,面前小二说的什么姜芜也听不清楚了。
随后小二上内间去拿匕首了。
姜芜还站在那里,低头看柜台上的软剑。
她听到了脚步声,一点点向她靠近的脚步声,停在她耳边的脚步声。
“你住的那地方有阵法,姜一和我都进不去,蹲了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你送信,只好用这样的法子,抱歉,让你担心了。”
萧茕压低了声音说道。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取短匕的小二回来了,萧茕挺直身子,细细查看小二取来的匕首。
“就这把吧。”
萧茕将装匕首的盒子合起,却见小二略带歉意的说道。
“客官实在对不住,这短匕运来的途中刀鞘丢了,我们得重新做一个,这样吧,您说个地址,三天后,等刀鞘做好了我们第一时间给您送上门去。”
萧茕眼珠子转了转。
“不必了,我那日刚好有事,这样吧,五天过后我上门来取,若是那天我没来取的话,便是不要了。”
“好。”
小二刚应下他的话,便听到柜台前站着的女子出声了。
她伸手指着一个盒子。
“就这把软剑吧,给我包起来。”
姜芜拿了剑,与萧茕一前一后出了门,一个向北走一个向南走,仿佛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般。
一日做成了两单生意,小二心情大好,就连柜台都擦的更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