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归安走后，姜芜不知在桌子上坐了多久，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僵直的有些疼，才下了桌子，一步步朝着自己的床走去。
躺在床上姜芜一个人也有些睡不着，她只觉得北疆的夜又冷又长，刚刚听陈归安说起他的师父以及师母，姜芜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在她这么漫长的成长时间里，付文君一直都是一个人。
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姜芜从一开始就知道，当年的她无法站在付文君的立场上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她不知道付文君为了她承受了多少的冷嘲热讽，一直到他死，姜芜在摸爬滚打之中，才学会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去体会对方的心情。
可惜她到现在都做的不是很好，为此也吃了不少苦头。
今日上山时，她瞧见站在那里活生生的冲着她笑的付文君，姜芜这才发现，她一直困住自己的，却是那个对她臭着脸大喊大叫却一直都盼着她好的付文君。
她与陈归安本就没差多少，陈归安的师父养育他是为自己身后事谋个保障，而付文君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她的龙九子之身。
姜芜从萧茕口中听到这个真相之后，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直走不出来，直到今日与陈归安寥寥几句的对话，似乎也救赎了姜芜自己，她胸口上一直压着的东西碎了，她从陈归安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自己。
她辗转反侧，罕见的失了眠。
窗外似乎又下了雪，北疆的雪真的是名不虚传的美，真想让付老头也来瞧瞧，姜芜裹紧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姜芜罕见的睡了个懒觉，打开窗户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白茫茫的雪铺满了整个宫殿，就连树上都压了厚厚一层。
她对着窗口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都舒展开来，有敲门声传来，姜芜披好斗篷去开门，有丫鬟给姜芜端饭过来，都是些北疆很特色的吃食。
姜芜道了谢，也没跟他们客气，自己吃饱才最重要，她吃早饭的时候，丫鬟正在给她收拾床铺，姜芜瞧着她收拾东西的背影，在脑海里回忆她的名字。
她记得这丫鬟名字叫小鹿，之前是跟在冯楚月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冯楚月说她心细做事也认真，便指派她来照顾姜芜的日常饮食起居。
姜芜照例打量了一下小鹿，没在她身上瞧见灵力的流动，她内心暗道自己太敏感，如今这世道灵力匮乏成这样，怎么可能人人都是捉妖师。
她搅了一下碗里的粥，斟酌半天开口道。
“小鹿，王妃今日得空吗？我想再去皇子的院子里看看，昨夜是看发生了什么，今天是去看看院子里有没有什么人为布置的阵法，把那东西招来的。”
小鹿收拾床铺的手顿了顿，转过身说道。
“奴婢也不知道王妃今日是否得空，姜姑娘若是要去的话，奴婢就去和王妃说一声。”
“麻烦了。”
小鹿将姜芜被子上的最后一丝褶皱捋平，转身出了门，她没有去冯楚月的寝宫，而是直奔宇文承宇那边。
自从宇文承宇宫里出了那件事之后，冯楚月把那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是自己冷落了儿子，才让那些奴才有了背主欺主的行为，死也是该的。
她不能让别人认为，自己的儿子失宠了，连带着她也会成为宫内的笑柄。
于是，冯楚月空了就朝那边跑，看着手下的人照顾着宇文承宇的饮食起居。
寝宫内。
丫鬟们正忙着将菜布上桌，冯楚月与宇文承宇则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说话。
“你今日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宇文承宇瞧着自己桌上散乱着的书，有些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没...没啊...”
冯楚月挑眉瞧着他，伸手就拿起他桌上的兵法书翻了起来。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兵法书的封皮下，竟都是些话本子，她着魔一般的翻着桌上的其他书，却发现，桌子上堆的这些，无一例外都是顶着虎皮的狐狸。
冯楚月一把将桌子推倒，狠狠的在那些话本子上踩了几脚。
“你整日说读书读书，读的就是这些书？”
冯楚月尖叫道，屋里布饭的丫鬟跪了一地。
“你知道宫里有多少人在看我们娘俩的笑话吗？其他宫里的那些贱蹄子，哪个不是整日缠着你父王，跃跃欲试的要生个孽障出来，若是她们哪天真的有了，你以为你还能像如今过得这般舒服吗？”
她斥骂道，却听到门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王妃。”
小鹿进了门，给冯楚月行礼道。
“什么事？”
冯楚月没好气的问道。
“姜姑娘问你今日是否得空，她想再来这里看看。”
冯楚月还没出声，一旁的宇文承宇眼睛亮了亮。
“有空，让她来吧。”
他没给冯楚月出声反对的机会，一把搂住冯楚月的胳膊，笑嘻嘻的给她解释道。
“娘，你莫生气，孩儿都知道的，这些话本子是前段时候院里有老鼠的时候，放在桌上麻痹老鼠的。”
他蹲下身，撬开脚下的一块地板，里面夹着一本皱巴巴的兵法书，宇文承宇将那本书献宝似的递给冯楚月，冯楚月翻了几页，看到上面的批注以及页脚边的卷痕，这才信了他几分。
“用饭去吧，好不好？”
宇文承宇半推着冯楚月朝饭桌前走去，路过小鹿时，他挥了挥手让小鹿退下，小鹿瞧着冯楚月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
冯楚月这才反应过来，吩咐小鹿道。
“行，让她来吧，最好是早日把这东西捉了，不然整日都提心吊胆的。”
“是。”
小鹿退下后，冯楚月与宇文承宇屏退了四周的丫鬟开始用饭。
“你昨夜睡得好吗？”
冯楚月开口问道，她怕姜芜给他松了绑之后，他又恢复到以前的那副模样，整夜整夜的不睡觉，一遍又一遍的梳头发涂口脂。
“睡的挺好的，也没听守夜的丫鬟说我起过夜。”
宇文承宇喝着碗里的鸡丝粥，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