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风埋在这里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对小姑娘来说,也没过多久,她常年被困在这里,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
这地方除了她,其他埋着的基本都是寿终正寝的,很少有横死的,所以她等了许多年也没等到个伴,突然来了个有意思的人,看着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张口闭口与做事都是一派老成的模样,她话不禁多了起来。
“我本想吓吓那人的,却没想到竟近不了他的身,他身上沾着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功德,我也不是那般作死的人,跟他交道打的也不多。”
“嗯,他之前是战场上的将军,你若是害死了他,投不了胎都是小事情,怕是阎王爷都要派人来抓你,把你扔进畜生道中万劫不复。”
小姑娘听到姜芜这话,缩了缩身子,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当时的她没有动这份歪心思。
“有没有人来挖过他的坟。”
“挖坟么,倒是没有,不过除了他的家人和那个男子,还有几个穿着有些奇怪的人来瞧过他,但是挖坟倒是没怎么看到,他们只是待了一会就走了。”
“他们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小姑娘皱了皱眉,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他们异常的魁梧,我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形形色色的人都看了不少,但却没有一个人像他们那般魁梧的,还有,他们的胡子很多,遮住了他们的大半张脸。”
魁梧,胡须茂密,姜芜觉得有点像是北疆人,但她无法仅凭这两个特征就断定来的人是北疆人,她起身绕着苏长风的墓走了几圈,终于在苏长风墓旁一颗小树的根部发现了一些骨头。
姜芜蹲下身将那骨头挖了出来细细的看着,那小姑娘也蹲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瞧着。
“是羊骨。”
“他们用羊骨布了障眼法,实际上在你没看到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早已开棺挖坟了,用羊骨布阵施法,这些人即便不是来自北疆,怕与北疆也脱不了干系。”
北疆人拿走了萧茕想要找的东西,姜芜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能让萧茕托付给她,证明这东西十分重要,姜芜没有时间了,她必须即刻动身去北疆。
姜芜又在苏长风棺中的陪葬品里翻了好一阵,金银玉器应有尽有,但确实没找到萧茕说的那个东西,姜芜这下可以确定,那东西就是被北疆人拿走了。
她扔给那小姑娘一块玉佩,一字一句的说道。
“帮我看好这个墓,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的墓半分,等我从北疆回来,我替你报仇。”
一阵风吹来,卷走了小姑娘的回话,姜芜刚上马,似乎想起些什么,她抬起手,指尖在小姑娘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这是什么?”
小姑娘不解的问道。
“这是护身符,好好护着,有了它便不会有阴差来抓你回地府,即便这附近发生了什么动乱,它也能护你和你这一方小天地安然无恙,替我守好这里,等我回来。”
小姑娘点点头,她发觉自己的四肢灵活不少,她猜想大抵跟姜芜给她的护身符有关系,她又跑又跳,然而在发现自己依然出不了这方天地后变得有些丧气。
姜芜自然不可能放她出去,她怨气如此之大,又被人分尸,若是放她出去,等姜芜回来,那一家人怕是已经横死在家中了,又会造成不小的恐慌。
等姜芜回来,再帮着她处理这件事。
姜芜回了她的如意铺,短暂的歇了一会,吃了些东西,将提前备好的衣物与草药包袱背在肩上,小黄站在她背上的包袱上,哒哒的马蹄声响彻了整个长安城。
长安城的清晨还是雾蒙蒙的,姜芜的马蹄声在一片雾中格外响亮,踏碎了大多数睡眠浅的人的梦。
可陈灿并不属于睡眠浅的那一类人,她平日里睡得很死,甚至需要贴身丫鬟进来叫她她才醒的来,可那日清早,她意外的坐了起来,鬼使神差的打开了窗户。
姜芜坐在马上,扯着缰绳,向陈灿的窗户望去,陈灿穿着里衣,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挥手。
姜芜抬头瞧了她一眼,一勒缰绳调转马头走了,背上背着陈灿给她的那个包袱,那包袱的颜色异常鲜艳,与姜芜身上黑色的衣物格格不入,成为天地之间最独特的一抹颜色。
“姐姐,我等你回来!”
陈灿大声喊着,她也不知道姜芜听到没有,只看到姜芜朝着她挥了挥手,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了。
姜芜刚出城不久,小黄就觉得被颠簸的有些难受,它踩着姜芜的肩膀,借着风声在她耳边说道。
“我比这马跑的快多了,为什么非要骑马?”
“去北疆路途遥远,就算是你来跑我们也要跑十天半个月,与骑马时间差不了多少,更何况赶路也是一件极其耗费你体力的事,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二人都疲于奔波,很容易出意外。”
“好吧。”
小黄嘴上这般说着,却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怎么样能减轻自己的重量,让姜芜轻松些。
二人跑了十天,中途换了好几匹马,小黄这才知道,它沉眠了这千百年的时间,人间到底有多大,这么大的人间到底改头换面成怎样一副模样。
姜芜一路风尘仆仆,早已不复小黄在长安城里看到的模样,它从未见过这样的姜芜,小黄认识的姜芜虽不是很讲究吃穿,却也每日都是干净整洁的。
这几日姜芜几乎没怎么休息过,日日都在奔波,困了就睡,睡醒就接着继续赶路,走时穿的那身黑衣早已沾上了灰,头发上也沾上了许多枯草之类的东西。
十天后,她终于踏入了北疆的地界,可战事在即,北疆的管控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严厉,四处可见拿着兵器的将士们,姜芜靠平常的办法定是溜不进去的,她只好等着黑夜的到来。
黑幕刚刚降临,姜芜宛如黑夜里的一道幽灵,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萧茕早已熄了灯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