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腥味弥漫在漫漫黑夜中,眼看着杜大通手中的刀有往村长心口捅去的趋势,姜芜随手扯了姜一衣服上一股黑色的缎子抛向空中。
她早就防了杜大通一手,这制香村的村长要死也只能死在刑场上,而不是死于这种泥潭里的内讧之中。
那缎子在无人关注的情况下越飘越大,牢牢地包裹住了这片区域。
这片空地燃着的火诡异的在一瞬间全部熄了,黑衣人们纷纷抬头仰望,却发现头上的天空中,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所有人的眼前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让人内心的恐惧与疯狂更甚。
“萧茕,别动,太黑了,我看不到你。”
这阵法虽是姜芜布置的,可归根结底来说姜芜也是与他们并无两样的人。
这种改变环境的阵法,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生效的,而且效果也是一样的。
姜芜看不到萧茕,又怕萧茕乱跑伤了自己,便传音给萧茕,让他继续坐在她给他做的保护罩之中。
“你个畜生。”
杜大通将刀狠狠的刺在黑暗前村长倒下的位置,村长早已在黑暗的那一刻滚了个身位,那一刀便刺在了他的肩膀上,刀刃穿过肩膀甚至插在了身下的地上。
“杜大通...你干什么...”
他空手握着刺入肩膀的刀把,腹部的疼痛仍在持续着,他咳出一口血,却不料杜大通将那刀又往里刺了几寸。
“畜生,我给你卖命,为你出生入死,你倒好,趁我给你卖命的空挡,占我女人的便宜。”
“你...咳咳...听谁讲的?我没有...”
杜大通将手中握着的匕首来回旋转着,村长都快痛昏过去。
“你敢发毒誓吗?说你从来没碰过她?”
村长只觉得杜大通疯了,也庆幸他此时看不到杜大通已经极度疯狂的表情,他杀红了眼,脸上也溅到了许多血点子。
他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是哪日占了花儿的便宜。
“说啊!”
“回答我!”
杜大通将匕首在村长的身体上一顿乱刺,刺了许多刀却一刀都没刺中要害,村长除了痛的叫的狠了些,却并没有生命的危险。
“我没有你要我说什么?”
村长一口血呕出来,突然想起莫不是他喝醉酒那日拉了花儿一把。
天地良心,他可什么都没对花儿做,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在那乱造谣,但是现在他只能咬紧了牙不出声,否则无异于火上浇油。
姜芜隐在暗处,尽力去听杜大通与村长之间的对话,防止杜大通气急败坏一刀把村长插死了。
没过多久,姜芜便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愈来愈近,随之的还有车轮的声音。
她知道,唐溢之带着巡夜的士兵来了。
姜芜撤掉了天空中罩着的黑缎子,一瞬间,月亮重回到了天上,在夜空中发着微微的光。
杜大通将村长死死的钳在地上,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手中的刀,这一刻,正对胸口。
姜芜大喊了一句萧茕的名字,撤了萧茕身边的保护罩,同时一颗石子朝杜大通手中的匕首甩去。
萧茕明白她的意思,她的意思是可以了,做到这里就足够了。
他瞧了瞧自己身上甚至都没怎么流血的几道小口,不够,远远不够。
萧茕想起自己前几日卧病在床休养时姜芜无微不至的照顾,脚尖点地,转身向已经蠢蠢欲动的人群的方向冲去,同时将压倒性的进攻变成了绝对的防守。
姜芜刚刚扔出去的那石子正中杜大通手中的匕首,发出“噔”的一声,杜大通手中的匕首被弹到一边,他虎口被震得发麻。
石子敲中匕首的那一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双方都以为对方有人先动了手。
黑衣人们一转头,只见萧茕气势汹汹地朝着他们冲来。
他眼里一片赤红,从眼里散出的妖气将这些人骨子里的血性激醒,下意识地拿起手中的武器进行反击。
姜一冲下去,与萧茕背靠背站着。
“你来做什么?回去守着阿芜。”
萧茕徒手打落了面前黑衣人手上的佩刀,随口问道。
“她的实力远在我之上,还需要我守吗?”姜一咬着牙,一边防守一边与萧茕说着话。“你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话音刚落,便有偷袭的人趁着萧茕分身乏术的功夫,一刀刺进了萧茕的胳膊,血液汩汩而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让萧茕疼的有些失神。
他提起体内的那股气,暂时屏蔽了自己的痛觉,将自己的后背交与姜一,专心防御面前的刀刃与拳脚。
交手过程中,萧茕听到有东西擦过耳边的声音,转头一看,想要从背后偷袭他们二人的人的眉心处,正点着一颗石子。
他知道,这是姜芜在给他保驾护航。
厮打缠斗之中,萧茕发现黑衣人动作逐渐慢了下来,他们双腿颤抖着往后退,眼里是藏不住的惊恐。
萧茕回头,这才看到姜芜低着头朝他们站着的方向走来,她右手腕处生出灵力化作的刃,那刃如冰一般,还冒着丝丝寒气。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她的声音凉凉的,落在人的耳朵中颇有着几分阴森森的感觉,她左手指缝中捏着几根淬了毒的针。
这针上面的毒会沿着人身上的伤口向体内扩散,先是会使人乏力,借着体内灵力的逆流以及暴动,不过须臾之间便会让人爆体而亡。
“多打一也就罢了,打不过便使这些阴招吗?”
姜芜在一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面前停下,伸手将他藏在袖口的竹管抽出,随后将这几根针通通插进了他的体内。
不过都是些坏事做尽的土匪而已,不然也不会轻车熟路的就对萧茕使这些下作的法子。
那人的脸顷刻间变得又红又紫,他死死的捏着脖子上的领子,仿佛这般窒息的感觉便会好上一些。
姜芜瞧了他一眼,觉得他大抵随时都有暴动的可能,她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抬手,那灵力化作的刃上附着的寒气扑面而来,吓得这人打了个哆嗦。
“去死吧,这辈子犯下的孽,下辈子用命去还。”
姜芜举起手中这把用灵力化作的刃,在刚准备刺下的前一刻。
“阿芜,有人来了,你快走。”
萧茕瞧见远处亮着的火把,体内一丝妖气窜出,缠上了姜芜右手的灵刃。
姜芜收了灵力化作的刃,踢了踢脚下人的胸口,那人胸口的浊气散尽,毒似乎是被压制下去了。
他起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心中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今日算你运气好,若是下次让我遇见你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猜猜自己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姜芜俯下身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附耳说道。
马车轮子的声音撵过泥土,唐溢之端着一个青花瓷制的碗随在马车一侧慢慢走,他身后跟着的,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士兵。
“劳烦各位军爷跑这一趟陪着草民送香了,这夜里风寒,等各位军爷换了班,我请大家吃酒暖暖身子。”
唐溢之轻轻拍了拍马车厢的壁,笑着说。
领头的人心里暗道这唐老板虽是个怪人,可是个会做生意的。
他们巡逻时,正巧碰到装车的唐溢之,他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制的碗,碗里装着一条小红鱼,说是给自己壮胆。
守城的将军问他干嘛去,他说自己前几日收了制香村那边的香,今日打烊清点的时候才发现他们不但缺斤少两,还有些香根本没有达到当时双方说好的要求,唐溢之便想去找他们讨个说法。
因着夜黑路也有些远,守城的将军便挑了几个人,让他们送唐溢之一路。
若是真的照唐溢之说的那般,缺斤少两,质量参差不齐的话,将军便要将这个情况上报,让相关的人来查一查,看看有多少这般残次品流入了市场。
一旦市场乱了,银子的流通也会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到时城里的秩序也怕是一团乱糟糟,他们定要提前做好布控。
碗里的小红鱼安安静静的一动也不动,有人好奇,问唐溢之。
“唐老板,你这鱼怎的这半会儿都不动一下?”
“我这鱼,可灵了。是我父母从一位大师那求来的,它不动就代表无事发生,它动了,这麻烦可就大了。”
唐溢之小心翼翼的端着这青花瓷制的碗,小声的说道。
他身后的两个士兵交换了一下眼神,又撇了撇嘴,似乎对他口中的这些牛鬼神蛇的说法不屑一顾。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着,还没走多远碗里的小红鱼动了,绕着不大的青花瓷圈圈打转。
它打转的速度极快,尾巴一拍一拍的,甚至将些许水珠都拍在了唐溢之的脸上。
“出事了,出事了。”
他湿淋淋的手握着触感滑腻的青花瓷,声音里饱含的都是惊恐。
众人皆围成一团,打探着四周的情形,可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探了许久,四周还是一片寂静,连个活物也没有。
领头的士兵收了刀,拍了拍唐溢之的肩膀。
“唐老板,别闹。”
唐溢之嘴唇蠕动了几下,没说出什么话来。
“你看,那前面不还有燃着的火把吗?我们马上就到了。”
领头的士兵说完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来的火把?
他带着众人轻手轻脚的向火把的方向走去,拨开面前层层的灌木丛,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小声呻吟的人。
他想上前一步查看情况,却被一旁侧翻的马车绊了一下,皇家独特的印记在马车上若隐若现。
糟了。
他赶忙挥手,示意留下的人都来搜救,自己则赶忙去扶已经昏迷在一旁的萧茕。
“七皇子,七皇子?”
萧茕没有动,胳膊上的伤口溢出的血染了他一身,他探了探萧茕的鼻息,还好,只是昏了过去。
“救人,快救人,七皇子遇刺,你回城里找援军,剩下的,与我一起搜救防守。”
他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简单的给萧茕包扎了一下随手指了个身旁的人,让他赶忙回去找巡逻的将军派救兵过来。
旁边的灌木丛有细细碎碎的声响。
他抽出刀。
“谁躲在那里,出来。”
一抖如糠筛的女子战战兢兢的举着手站起来。
“别杀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他指了个地方,那女子乖巧的蹲在他指的那块空地上,抱着腿沉默。
领头的士兵瞧她这幅样子,作为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在如此惨烈的现场中活了下来的女子,她不可能如她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起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