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曹巍掏出手机问道:“老板,怎么收费?”
老板是个五六十岁的大爷,发鬓夹杂些灰白的发,他摆摆手。
“不收费,这车本来就是坏的,出了事也算我的。”
说着他从腰包里拿出身份证,塞回了曹巍手中,嘱咐道:“小伙子以后别那么莽,别带女朋友干这种危险的事。”
曹巍眼神闪过一丝黯淡,在夏然要开口时,“我们不是......”
他又问了句话打断,“那些人回来了吗?”
老板给关门上了锁,有些瘦骨的掌心拍了拍他,似乎带着安抚。
“别怕,回来了,刚刚应该是玩完一大帮乌泱泱走了。”
以为是曹巍在躲那般帮人,老板笑呵呵说道,接着又骑上一辆小车,跟他们挥手告别。
“小姑娘看好你男朋友,别总惹事...年轻旺盛啊~”
瞧着迅速远去的大爷,夏然张着嘴也来不及解释,就看不到影子了。
“走真快...”她轻喃道。
回过头,夏然握了握身前的挎包背带,只觉气氛一下又变得沉重了。
好像方才琴行就是一场梦,此刻醒来就又回到了现实。
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曹巍马上就结婚了。
夏然低头拿出一个红包,金灿灿的...在宁静的夜晚里十分刺眼。
“诺,恭喜你。”她伸手递去,唇角有些艰难地扯动,“本来想送你家,真巧今天...我还不用跑一趟了。”
曹巍皱起眉,指尖传来点点麻木,仿佛有千斤重的双臂,怎么也抬不起来。
直到夏然直接按在他胸前,他才下意识接住了那夺目的红包。
“你...不来婚礼吗?”
他眼底泛起伤感,嘴巴像封了厚厚的保鲜膜,声音闷闷的。
夏然倏地轻轻一笑,眼角似乎有些许晶莹,在夜风拂来时...极快地侧头掩了过去。
“我...我不合适去。”她的嗓音微微低沉,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而且我明天也忙,又要准备画展了。”
曹巍紧握成拳,眉心压低,一双眼眸也翻起层层波澜。
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好似过期的牛奶,现今早已淡如白水。
他们都已成为对方的局外人了,剩下的只有这种疏离的礼节。
“好了!”
“那...我先走啦。”
夏然故作轻松地后退几步,五指张开间快速挥动了几下。
“祝你幸福!”
那模样宛如一面镜子支离破碎,锋利的边角刺进了他的心脏!
随即夏然猛地抽吸,坚决地转身,迎着扑面而来的大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顺脸落下......
注视着那瘦小的背影,衣摆被吹鼓飞扬,好似下一秒就会被卷走一般。
曹巍咬咬牙,开口想出声,却又像哑巴一样什么都说不出!
“夏然,我!——”
突地,他弯腰呐喊道,脖间爆起的青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喜欢你!
他想说出迟迟未说的话,一腔浓烈感情像快爆炸般难受。
可夏然身躯一僵,似乎猜到了他的意图,高高举起手打断。
“曹巍!”她也迎着风携带而来的雨滴,滴滴像石子一样砸来,生疼一片。
“别说了,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霎时雨势渐大,冷如冰块的触感使她止不住颤抖,一时间分不清泪和雨了......
即便是她一直期待的那句话,如今也不愿听了。
“你一定要幸福!”
犹如带着她那份期待,夏然衷心的希望曹巍能幸福。
“一定不要放弃音乐,答应我好吗?!”
别像放弃她一样,至少音乐还可以陪伴他走以后的路。
“好...”曹巍闭目,任由雨冲刷悲伤,声音从颤抖逐渐嘶吼,“好......”
“好!”
响彻街道的喊声传入夏然耳中,她红着眼眶埋头抽泣,接着潇洒挥动手臂,决然离开了。
注视着她的背影,曹巍独自站在大雨中又哭又笑,犹如万蚁啃食心脏,一副躯壳空荡麻木......
夏然彻底离开了他的世界,从此往后他们会是朋友,会是陌生人...会是任何,但都不会是爱人了。
翌日,医院——
听闻顾洵还在医院,夏然回了市中心便奔来探望。
恰巧季舒言刚买回午饭,要去接热水,问她:“你吃饭了吗?一起吃点?”
夏然摇摇头,“不用,我吃过了。”
接着她望望顾洵还挂着点滴,不禁疑惑道:“都两天了,他这么严重啊?”
听闻此话,季舒言立即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扯,“作死呗...不吃饭,病能好的快吗?”
“快帮我督促他吃饭吧,这尊佛太难伺候了...”
说完他仰头叹气,拎着水壶走了。
夏然不明所以,心想吃个饭能这么难吗?
顾洵好歹是个成年人了,小孩子喂还会自己吃呢......
见他的手输着液,夏然舀了勺饭菜递去,“顾洵哥,啊——”
结果顾洵微微侧头,眼眸垂下的样子毫无生机,像个精致的假人。
“不吃。”
“为什么?”
“不想吃。”
虽然言简意骇,但夏然好似听出了言外之意:婉婉不在,我不想吃。婉婉不在的日子,想她...想她...想她。
夏然的嘴角抽搐几分,没想到冰川一般的顾洵,如今变成了个恋爱脑!
“怎么?这货又开始作了?”回来的季舒言挑眉,快速放下水壶,接过饭盒坐在了顾洵面前。
“确定不吃?”季舒言的眼中闪过精光,似在威胁。
顾洵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看着他,满是“就不吃你能怎样!”
哼笑一声,季舒言将勺子递于他嘴边,突地眸光漫上柔情,造作地说道:“乖~宝宝吃吧,不吃我心疼~”
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出,病房外迅速集结了好几个护士投射进来目光,并且是炯炯的目光,夏然瞪大了双眼——
顾洵的黑瞳猛地一震,唇角勾起又舒展......宛如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咬牙切齿道:“你有病吗!好好说话。”
“怎样?你不吃饭我就继续这么跟你说话~”季舒言有丝得意含在眼中,瞟了眼外面一堆小护士。
经过两日的观察,他已经熟知对付顾洵的方法,不愧和温婉是兄妹,厚脸皮可破。
顾洵蹙眉吞咽,喉结滚动间,轻微张口吃掉了勺里饭,那模样迟迟顿顿地却很是乖巧。
“啊——!”
外面的小护士压低声音尖叫起来,甚至欢呼地互相拍打对方。
季舒言半眯眼眸,满意地微笑,对此仿佛习以为常了。
只有夏然石化在一旁,不停眨巴着眼睛,看看外面又盯向他俩,下巴仿佛被惊掉,“你们...啥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