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日渐炎热。
季锦月窝在清柳园看话本子,许是坐着的时间长了,腰酸背痛,于是季锦月就拉着星儿在花园散步。
初夏,小花园里郁郁葱葱,季锦月边走边看。
忽然一个小丫鬟将一封信塞到季锦月手里,小声说了一句:“表小姐,廖公子的信”,没等季锦月反应过来,就急匆匆地走了。
星儿急忙到季锦月跟前,一脸焦急道:“又是那个劳什子廖公子,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再听信廖公子了啊,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季锦月懵了,什么廖公子,听星儿这话,好像不简单啊。
保险起见,季锦月回了清柳园才拆开信来读。
果然,季锦月没有猜错,这信的署名是廖济天,而信上的内容是邀请季锦月一见,以缓相思之苦,说白了就是私会。
季锦月心里苦,但季锦月不说。
未出阁女子私会外男,本就影响闺誉,更何况季锦月还在守孝期间,更是罪加一等。
等等,季锦月想到了原主房中的那套男装,原主不会已经见过廖济天了吧!!
“星儿,星儿,我见过那廖济天了吗”,季锦月有些焦急问道。
“小姐你见那廖公子已经有三次了,小姐,这一次你还是别去了”,星儿很是无奈地劝道。
听星儿的回答,原主确实私下偷偷见过廖济天,还不止一次!
季锦月穿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小半年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束缚与偏见。
刚穿过来,季锦月还敢女扮男装逛花楼,但现在却不得不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处理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所谓“私会外男”。
季锦月实在记不得原书中有这么个剧情,可能在原书中季锦月是个炮灰,只用来推动剧情,很多细节都没有写明。
季锦月不记得这廖济天,只能从星儿口中套话。
星儿见自家小姐终于肯听自己的话了,像倒豆子一样将季锦月与廖济天之间的事说了个干净。
季锦月与廖济天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两家同在苏州,比邻而居,只不过季锦月家里从商,而廖家则是耕读传家,日子过得清贫却端的是文人风骨。
说起来,廖济天的父亲还当过季锦月的启蒙夫子,颇得季家夫妇敬重,而廖济天也因着这个缘故,能够出入季家,一来二去便和季锦月熟悉了起来。
后来季家出事,没了季家的帮衬,廖夫子恶疾复发,长辞于世,廖济天不得已承担养家的重任。
听星儿说,廖济天刚过春闱已然考取功名,还将家中的老母亲接来了京城。
季锦月听完廖济天的人生经历,也算坎坷,十分励志,倒不像是个坏人。
倒是星儿发觉季锦月的态度,接着气愤地补充道:“廖公子他几次三番地邀请小姐私下见面,有一两次还差点被发现,丝毫不顾及小姐的名声,而且每次还都问小姐索要钱财,小姐还当真每次都信他,小姐,您这次千万不要再去啊”,星儿说到这里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季锦月扶额,对廖济天重新有了看法,在星儿恨铁不成钢以及不信任的眼神压迫下,无奈说了句:“好星儿,你放心吧,我这次一定不去,我自从上次落水之后,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这样私会外男不妥,这样吧,你到外面找个小乞丐,给他些银两,让他去告诉廖公子想要见我自可以向侯府递上拜帖,光明正大地见”,说着还拉了拉星儿的手。
星儿听到季锦月的话,以为小姐终于被自己说动了,高高兴兴替季锦月办事去了。
星儿刚走没多久,清柳园倒是迎来了张雪燕和言语柔。
见了礼,张雪燕就亲热地拉起了季锦月的手,一双媚眼中全是慈爱,笑着说到:“瞧着妾身这记性,这些日子全忙着你语柔妹妹及笄的事情,倒是疏忽了月儿,是妾身的不是。这不,带着你语柔妹妹来看你,顺便啊,给月儿量量尺寸,做几件夏装!”
季锦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装作受宠若惊道:“张姨娘事务繁忙,还时时记挂着月儿,姨娘有心了,这夏装就不让姨娘破费了,外祖母已经给月儿定做了好几身。”季锦月又看向张雪燕旁边的言语柔:“倒没想到语柔妹妹都快要及笄了,到时月儿这个做姐姐的一定给妹妹包一份大礼。”
言语柔因着前面几次的不愉快,本不想来见季锦月,可被自己的姨娘硬拉着过来,本来不高兴,但听到季锦月送自己及笄礼物的承诺,心情才好几分,一句“谢谢表姐”,才有几分情意。
毕竟言语柔知道季锦月真的有钱,言家商号遍布天下,更是富可敌国,而季锦月一向出手大方,季锦月所说的“大礼”也一定十分珍贵。
季锦月又和张雪燕母女聊了一会,张雪燕就开始哭诉:“月儿也知道,姨娘在这府中地位低微,又无娘家帮衬,府中中馈又是老夫人在掌管,手里实在是没什么银两,而且相信月儿也能够体谅姨娘为娘的一片苦心,语柔的及笄礼只有一次,姨娘想让语柔风风光光的,妾身别的做不到,只想能补偿语柔几分”,说罢还用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言语柔也一脸感动,带着哭腔喊了声:“姨娘!”
季锦月实在没什么心思看这俩母子演戏,也装作十分感动道:“姨娘一片苦心,语柔妹妹一定明白,其实风光面子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姨娘对待妹妹的真心,相信妹妹也一定不会要求大办及笄礼,让姨娘为难的!”季锦月说完看向言语柔:“是吧?妹妹。”眼神真挚充满信任。
言语柔:“……柔儿自然不会怪罪姨娘”
张雪燕本想顺着季锦月询问需要多少银两的话往下说,却没想到季锦月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张雪燕噎了噎,到嘴边的话又只得咽下去。
张雪燕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只得往明了说:“柔儿这孩子懂事,更让做姨娘的心疼,说了不怕月儿笑话,姨娘是想月儿能帮衬姨娘些钱两,自打月儿进府以来,姨娘可是把月儿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看待,柔儿也是把你当做亲姐姐看待啊,况且季家资产丰厚,拿出一些也无伤大雅。”
季锦月都要被气笑了,费好大劲才忍住没翻白眼,真是厚颜无耻,直接伸手要啊,我有钱管你们什么事,谁规定的,有钱给别人一点小钱就“无伤大雅”了。话说,原书中张雪燕母女好像没少从季锦月这里谋到好处。
季锦月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姨娘是这个打算啊,月儿知道姨娘和妹妹待月儿如何,况且季家的家产也没有完全交到我一介女流手中,月儿花销大手大脚惯了,父母留的财产竟然不剩多少,实在是帮衬不了姨娘。”
张雪燕听着,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见季锦月眼神澄澈,以为自己想多了。但听到季锦月说遗产所剩无多,自然不信,刚要开口,就听季锦月又问道:“哦,月儿想起来了,月儿曾借给姨娘两间铺子和一间庄园,月儿此时手头紧俏,不知姨娘可否归还月儿?
张雪燕没想到季锦月突然提及这事,又见季锦月讨要,急忙说:“月儿年纪还小,哪里懂得经营,还是姨娘帮忙帮衬一二得好,月儿缺银两,姨娘送些来便是。”
言语柔一听没要着银子还要给季锦月送银子急忙叫了一声“姨娘”,张雪燕给了言语柔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季锦月总会将原主的东西拿回来的,但不是现在,讨回来些利息也是好的,笑着说道:“好啊,那就劳烦姨娘尽快将银子送来,月儿还要采购物品给柔儿妹妹准备及笄礼物呢。”
张雪燕:“……”
言语柔:“……”
终于送走了张雪燕母女,季锦月话说太多,连喝了两杯茶才缓过来。
正好星儿将事情办妥赶了回来。
“小姐,你是没有看到那个廖济天气急败坏的嘴脸,可解气了,我早说他不是什么好人”,星儿扬着脸对季锦月说道。
季锦月无奈摇了摇头,廖济天的事总归是要解决的,否则终将是个隐患,按着季锦月想的演变来最好,实在不行,季锦月也有足够的自信应对。
这边苍竹园,书房内,一人白衣黑发端坐在书桌前,另一人一身黑色隐身衣弯腰站于桌旁。
“主子,已经查明春闱舞弊案确实和言琛有关系,属下是不是要采取行动?”说话的正是站着汇报工作的言一。
而坐着的正是言柯,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在工部的资料上勾画标记,淡淡道:“他既然敢做就要承担后果。”
“属下明白”
“张雪燕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吗”
“张雪燕一直在准备言语柔的及笄礼,到没有别的动作,只不过她去了一趟清柳园”
“哦,去找季锦月,做甚?”
“借钱,不过表小姐不仅没借还问张雪燕讨要回了一笔银子”
言柯闻言轻笑道:“她倒是机灵了不少”,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不过言七发现表小姐让星儿拒绝了一个进士的邀约,让那进士若要见面,可递拜帖,但好像表小姐之前私下已经见过那人几面”,言一见主子关注季锦月就又多言了几句。
勾勾画画的笔停了一瞬,言柯茶色的眼眸冷冷扫了言一一眼,言一不知为何觉得突然有点冷,可明明是夏日啊!
“那人是谁?”语气颇为冷淡。
“好像是叫廖济天”言一老实回道。
“去查查廖济天,查仔细些”
言一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要查这个廖济天,但主子的命令也只得乖乖照做。
言一动作很快,不用半天,就将廖济天的生平经历扒了个底朝天,发现这人竟然跟春闱舞弊案有关,这下言一实打实佩服言柯,主子可真是料事如神啊。却没想到他的主子本意不在此,也是歪打正着。
言柯看着手中关于廖济天薄薄的两页纸,越看脸色越黑,这人不仅跟季锦月是青梅竹马,到京城之后科举舞弊,竟然还哄着季锦月私下见面,骗人钱财,实在可恶!
言柯没想到季锦月看似聪慧,却也上了几次当,难道是因着青梅竹马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吗?
言柯越想胸口越闷,屋内的气压也越来越低,言柯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但想到季锦月可能也对这人露出星星眼,笑颜如花,就一阵气闷……
言一似乎也发觉了什么,主子对表小姐似乎不太一样……
言柯一时冲动就跑到了清柳园门口,言一自然也在暗处跟着。
言柯发觉到自己到了哪里时已经晚了,院子里散步的季锦月刚好看到言柯,季锦月的眼眸一下亮了起来,小跑过来,喊了声:“表哥”,声音里有惊喜有疑惑。
言柯看到奔向自己的季锦月,少女眉眼生动,色若春桃,因着自己的到来而惊喜高兴,那股莫名而来的气闷也莫名消失了……